思考了一夜的尚斌,在黎明時分帶著滿腦子的疑問和對鄭宏斌的滿腔怨恨沉沉睡去,可沒過多久就有人將他喊醒,“斌哥,起床了,起床了,放茅時間到了了。”
尚斌好不容易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看見潘萬友那張討好的麵容,忽然他覺得往常看起來比較親切的麵容,此刻就像是閻王殿裏的勾魂的馬麵,他的心激靈一下,所有的睡意全都沒了。
他強裝笑臉“潘哥,早啊!”
“你也早,怎麼斌哥你看起來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說著潘萬友就將手伸出來,想去試一下尚斌額頭的溫度。
在尚斌的眼裏看來,他的這隻手就像小時候咬過自己的那條毒蛇那麼可怕,他下意識的將頭扭了過去,“潘哥,沒事,我沒事。”然後從自己的鋪上起身,搖搖晃晃的向牆角裏的尿桶走去,潘萬年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陰陰的笑容,小樣眼圈都是黑的,看樣子一晚上沒睡,這個情況可得向上麵反映一下。
尚斌坐在鋪上,心裏還想著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此刻他恨不得把鄭宏斌一把揪過來,問個究竟,可那畢竟是幻想,也尚紅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他有沒有防備?我死無所謂,可娘臨終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尚紅,他這麼一死,我有什麼麵目去見地下的爹娘啊!他想起了弟弟拉著他的衣角。在父母墳前哀哀哭著的樣子;他想起了弟弟跟在他的身後,沿街乞討的樣子;他想起來自己用拳頭搏來的第一隻雞,弟弟滿臉幸福吃的樣子;他想起來自己在街頭拚命回來滿身帶傷,弟弟邊流淚邊給自己換藥的樣子;他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帶弟弟下館子,他滿臉惶恐而又興奮的樣子;他想起兄弟二人,刀頭舔血相互依靠一起戰鬥的樣子…。這是他的心底流出了任賢齊曾經唱過的一首名叫《兄弟》的歌,他輕輕地唱了“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沒來世來世再想你,漂流的河,每一夜每一夜下著雨,想起你,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沒來世來世再想你,海上的歌飄過來飄過去,黑暗裏的回音…”
“沒想到斌哥的嗓子這麼好,讓我們聽得都感動了。”潘萬友在一旁鼓起了掌,不一會整個房間裏都響起了掌聲。
尚斌苦澀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將頭低了下來,等待今天的提審,說句心裏話他從來沒有這麼盼望自己被提審,他想利用這個機會,去探聽一下口風,可是他這個“美好”的願望落空了,白白的空等了一天。
“開飯了,開飯了”外麵有人吆喝,潘萬友將一盆白菜湯和兩個窩頭替他拿了過來“斌哥,吃飯吧!我看見你午飯也沒有吃,人是鐵飯是鋼,一天不吃餓得慌,天大的事情不要去管它,吃飽了飯再說,再說腦袋掉了不就一個碗大的疤,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你說什麼?”尚斌聽到這番話,心裏的心事被他道破,無明業火被勾了起來,從腳下騰的一下冒了上來,一把將潘萬友手裏的飯盆打翻,然後揪住滿臉錯愕潘萬友他的衣領,“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眾人見狀連忙又是抱腰的,又是拉手的,又是勸和的,將整個的房間鬧了一個不亦樂乎。在眾人的勸說下,尚斌鬆開了手。
潘萬友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嘴裏罵道“今天真是他媽的活見鬼了,好心沒好報,這他媽的讓狗咬了一口,餓死你他媽的活該。”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尚斌急紅了眼,這個王八蛋竟然敢罵我的媽,“你們誰也拿、別攔著我,我弄死他。”怎奈眾人將他牢牢抱住,令他無法動彈分毫。
“草泥馬的,養的,今天我他媽的讓你嚐嚐老子的厲害。”他向左右使了一個眼色,還沒等尚斌反應過來,一張被子從天而降把他蒙了起來,接著就是一陣暴雨般的拳打腳踢,他蜷縮在被子下麵死命的護住了自己的頭和下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怒吼,“你們幹什麼,全都給我老實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尚斌鬆了一口氣,他渾身疼痛,身上的被子被人拿開,他將抱住頭的雙手拿開,看見幾個獄警站在自己的麵前,“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情?”
“報告管教,這個家夥不老實交代自己的罪行,還試圖逃避我們的幫扶教育,而且他還動手打人。我們剛才是拉架。”潘萬友在一旁大聲回答。
“哦,這樣啊!他說的是不是真實情況?”一個看上去像領導樣子的人問尚斌。
尚斌閉上了眼睛,嘴裏吸了幾口涼氣,然後睜開眼睛“是,是這個樣子,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