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繼忠看著張盛,後者的目光在和自己對視,心裏讚歎一聲,這年月能到紀檢委主動說明問題的人實在太少了,如果這樣自覺的人越來越多,我們的工作是不是越來越輕鬆呢?他的思想沉浸在無限的YY當中。
“嗬嗬,這位同誌我聽說,你找我反映自己的問題,現在我已經坐在你的麵前,你有什麼就說吧!”吳繼忠為了嘉獎張盛勇於剖析自己錯誤的勇氣,破例為他親自倒了杯水。
“吳書記,我叫張盛,是滄源縣看守所的原所長,可能您也聽說,、前兩個月,滄源看守所有個嫌疑犯,被同房間羈押人員打死這件事吧!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被免職。”張盛喝了口水。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所長。”吳繼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但實際上調查的結果與真相不符,我欺騙了同事,蒙蔽了領導,辜負了上級的信任,有負滄源縣人民的重托,對不起天南市八百萬市民,更加對不起…”
“張盛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吳繼忠為了防止張盛嘴裏繼續將事態擴大化,及時阻止了他向省乃至全國更高一級別的懺悔。
“你看這個!”張盛費力的拿起手裏皮箱,“砰”的一聲放到桌子上。
吳繼忠忽然想到,前一段時間有個公務員,因為被開除公職,心懷不滿手拿雷管炸藥,衝進政府部門企圖引爆,讓大夥兒一塊陪他上路,雖然最後爆炸未遂,但是這件事情新聞媒體上,網絡報刊上,人們的口頭娛樂上,被傳的沸沸揚揚,風頭大有蓋過,時下一檔相當火爆的平民選秀節目,叫什麼《非常女聲》。
看這個人的樣子神神叨叨說話語無倫次,看上去似乎給人一種很不安全的感覺,而且他的情況也和那個人差不多,會不會?一種莫名的恐懼,將他的心髒緊緊抓住,壓抑得他透不過氣來。眼睛裏的瞳孔迅速縮小,手飛快的伸出去,一把按住正要打開的箱子,用一種變調嗓子尖聲喊道,“你這裏麵到底有什麼?”
吳繼忠的動作把張盛嚇一跳,這是怎麼了,不解的抬頭看著滿臉恐懼的對方,兩個人就這樣愣住了,一個要打一個不讓打僵持在辦公室裏。
箱子打開之前,兩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其實最沉重的還是張盛。他一生都渴望擁有一大筆金錢,現在他手裏終於有了這個機會,卻又是這樣的結局,所以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箱子打開之前,他們之間的距離都很近,近到能數清對方眼睫毛的根數,他們的心情變化都很快。吳繼忠的手就像白雲外的一陣風,瀟灑和空靈。而張盛的手卻好象有了一根不知名的線係著他。
雖然沒有人旁觀,但是他們心都提的很緊。因為他們都看出了這個箱子裏麵都包含著一種未知的危險,這種危險變化已超出了他們所能忍受的極限,已到了驚心動魄的境界。
張盛的難過和悔恨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他所能看到的隻有那隻手,那隻不讓他打開箱子的手。而吳繼忠似乎和他一樣有這樣的感受,全神貫注的與對手共同較勁在這個箱子之上。
成功和榮耀都是很難得的,而生命遠遠比哪些浮雲更值得珍惜,比自由更難得。 所以,吳繼忠才有這樣的感受,就像和自己的人和情人在懸崖邊上做著快樂的事情一樣。
隻有他們才能了解這種感受,在取舍之間徘徊,也隻有他們才會享受這一刻的刺激和痛苦。
終於,箱子在他們的手裏打開。
吳繼忠的手縮了回去,一遝貼整齊擺放的百元鈔票,仿佛洞穿了他的胸膛,而張盛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軟軟的坐在椅子上,希望仿佛在這一刻破滅,他仿佛看見自己的情人死在自己的懷裏。
可是,也就這一刻,他發現吳繼忠的眼神裏包含著一絲的憐憫和不解,與自己所預見到的局麵似乎產生了一點點偏差。一點偏差也許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就在這一刻,吳繼忠看見張盛的眼神,也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們之間本就有很多東西是不需要言語的,就想深愛的情人之間一樣。
一句沒有說出口的“謝謝”,究竟是該誰對誰說呢?吳繼忠還是張盛?
驚心動魄關於箱子的較量終於結束,而吳繼忠的心也十分沉重。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心很冷。但是在一顆冰冷的心裏麵,誰又知道包含著怎樣的熱情,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這個世界到處都是鳥語花香,再沒有貪汙和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