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生你出來吧!”馬雲忠緩緩說道。
隨著輕輕的腳步聲,從草廬裏走出來一個人,從他的步伐和舉動上來看應該是個軍人。但身上洗的發黃的軍服又在提醒人們,這是一個曾經的軍人。那個叫健生的人走到他的身後。馬雲忠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健生從後麵走過來坐在上麵。腰杆挺得很直,雙腿並攏手放在大腿上。
“我說過你多少次,可你就是改不了。咱們之間沒有必要那麼拘束。你已經不是一個軍人,我也不是你的上級,難道我們之間就不能呢個隨便一些嗎?”馬雲忠苦笑一下搖搖頭。
“老營長,我就是您手下的一個兵,我時刻牢記這一點。就算到臨死的那一天,這都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健生的聲音就像一條“毒蛇”在吐著芯子。沒錯他就是“毒蛇”。
“我們在一起有十多年吧!”馬雲忠的語氣很滄桑。
“報告營長!準確的說,應該是從八二年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二十一年零兩個月十五天。”健生欠欠身用一種軍人的表達方式說出這番話。
“難得你還記的這麼清楚,二十多年了,你已經從一個風華正茂的小夥子就快步入到中年了。怎麼樣有沒有想過離開我到外麵看一看?”馬雲忠看了一眼健生。
“老營長你的意思是…”健生的語氣停頓一下。
“是該放下的時候了,我也應該好好想一想怎麼安排你後半生了。”馬雲忠看著徐風吹皺的水麵,粼粼泛起的金光有些刺眼。
“老營長你為什麼要這麼想?自從你把我從硝煙紛飛的戰場救出的那一刻,我已經決定這條命就是你的,無論你將來會怎麼樣,我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守護著你。如果沒你,我可能就像當年那些戰友一樣,將自己的屍骨埋在那片莽莽叢山峻嶺當中。”健生的神情有些激動,喉嚨間傳來絲絲的吐氣聲。
“健生,那場戰爭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為什麼你還不能放下呢?既然你活著就應該去更好的享受生活,而且代替那些死去的弟兄去享受生活。就因為我,你每天活在陽光的陰暗麵;就因為我,你一直隱姓埋名;就因為我,你拋棄養育的你父母;就因為我,你孑然獨身一人;就因為我,你去做你違心不願意做的事情。你真的不欠我什麼,反而我虧欠你太多。健生你真的應該離開我了。”馬雲忠長長歎口氣,水麵上的魚漂上上下下隨著水麵的波動起伏著。
“老營長你說什麼我都不懂,我隻知道是你用嘴把我喉嚨裏的淤血吸出來,是你為我包紮傷口,是你拿身體擋住了炮彈的碎片,是你連拉帶拽將我弄進後方,是你不顧身上流著鮮血,用槍指著軍醫的腦袋為我救治。如果沒有其中的任何一個動作,我健生現在隻不過是一抔黃土下的白骨。父母養育了我,但是你又讓我第二次獲得了新生。這條命就是您的,您讓我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健生也說越激動,喉間絲絲的聲音越來越大。
“健生你不明白,剛才我和那個年輕人的對話,你也聽見了。這些日子裏我就沒有睡一個好覺,每天夢到死去的那些弟兄,夢到因為這個東西死去的人。嗨!放下,放下,也許真到了該放下的時候。”馬雲忠看了看湖光山影間掠過的飛鳥,眯起眼睛看著它們直到消失在天際,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拿盤黑色的DV帶
“老營長,他這麼鬼扯兩句,你就相信了?難道你不知道他背地裏做些什麼?他的情人是曼博公司董事長,而且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我看他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如果他的話都可靠,我看母豬都會上樹。您可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健生的聲音就像一條眼鏡蛇看見獵物那樣,劇烈發出絲絲的聲音。
“健生我和他不一樣,他的私生活我們無權幹涉。至於曼博公司正正經經做生意跟我們更沒有關係。而且你的幾個老戰友在盤山包的工程還是人家給的。更何況他所幹的事情雖然有一部分功利性,但是大部分出發點還是正確的,最起碼滄源人民還是應該感謝他的。上個季度的財政收入,滄源縣從全市各縣區排名中下遊位置,一舉躍到前五名,這份成績我還真的很佩服他。”馬雲忠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水麵的魚漂上下浮動得很厲害,沉下去又上來,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彎下腰慢慢拿起手邊的魚竿。魚漂猛的沉底,水麵上的魚線立刻繃得緊緊的,魚竿被這股拉力扯成弓形。手在魚竿的絞盤上麵快速的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