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雨是冷的,淚是熱的(1 / 2)

“爺還沒死。”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風雨,成為這一刻最激奮人心的聲音。

雲七夕猛然轉身,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水裏,水淹沒了他的膝蓋,而他正抱著一個孩子,靜靜地望著她。

風在刮,雨在下,這一刻除了風雨,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一個婦人衝過去,從單連城的手裏接過孩子,忙不迭地激動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

單連城一瞬不瞬地盯著雲七夕,雲七夕拿著麵具呆在原地,如傻了一般。

當他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麵前,他才看清,她嘴唇顫抖,徒勞想憋住淚水的樣子。

下雨的好處就是,你可以放肆地哭泣,假裝淚水是雨水。

單連城抬手,撫開粘在她額頭上淩亂的頭發,指背拭去了她的淚水。

“哭什麼?如喪考妣的樣子,難看!”

雲七夕包在眼眶裏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以為她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再也看不見他又冷又拽的樣子,可他此刻竟然還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麵前。想到前一刻的絕望,她竟覺得即使是他此刻的損也無比親切。

“我才沒有哭,沒看見在下雨啊。”說著沒有哭,出口的聲音卻是沙啞而哽咽地。

單連城長臂一伸,一把將她攬在懷裏,很緊很緊。暖暖的氣息湊到她的耳邊,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道,“你當爺傻?雨是冷的,淚是熱的。”

他胸膛的溫暖刺激著她的淚腺,她的熱淚也暖著他的胸膛。

在麵臨生死的關鍵時刻,上帝總會仁慈一次,給一麵可以照心的鏡子,看清自己的心。他們站在水中,任雨水衝刷,卻在狼狽中領略到一種暢快的感動。像是一場劫後餘生的重逢,突然大徹大悟了。

有很多東西在這一刻仿佛都變得不再重要了,他們緊緊擁抱,忽略了殘忍的洪水,忽略了大雨,也忽略了這暗黑的夜。當然,他們更不可能看到,就在不遠處,有一個人正站在雨裏望著他們,站成了一種心痛和孤獨。

當感到懷中的人慢慢地軟了下去,單連城眸子一沉,一隻手探上她的額頭,燙得他心頭一驚。

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如果單連城還沒有出現,雲七夕覺得她可以在雨中屹立不倒,一直找下去。可當他出現了,她所有的強撐的意誌都突然土崩瓦解。

很難想像,一個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人,竟然在風雨中走了這麼長的路。而此刻,她好像終於不必再撐了,可以安心地睡了。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走了很長的路,路很寬,也不知道她要走向哪裏。大概是這幾天一直在奔走,所以才會做這樣一個夢。

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就是無法完全清醒過來。她仿佛聽見有人在跟她說話,一個很溫和的聲音在喚著她的名字,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手。

在她醒來的那一瞬間,她感到那隻握著她的手很快抽離開了。當她睜開眼,看見單連城坐在床前,姿勢有些僵硬,看樣子,像是已經坐了很久。

而他們又回到了那個農婦的家裏,看向窗外的天,雨終於停了。

“你醒了?”單連城神色略有倦怠。

“我又睡了多久?”雲七夕虛弱地問。

“兩天。”他答。

雲七夕皺著眉頭,低低地自喃,“如果我會死,那一定不是病死的。”

“怎樣?”單連城問。

雲七夕盯了他一會兒,病弱的一張臉突然笑了,“那一定是餓死的。”

看到單連城明顯一愣,雲七夕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都幾天滴水未進了,能不餓麼?看來這粥沒有白熬。”農婦端著一碗粥,笑容滿麵地走進來。

將碗放在桌上,農婦說道,“你看,我就讓你不要擔心吧,下那麼大的雨,還非得出去找,拉都拉不住,結果,不是讓自己病得更重了麼?”

農婦說得雲七夕有些尷尬,單連城隻盯著她,目光很深。

“我們女人哪裏操得了男人的心呢,女人始終是女人,男人始終是男人,我……”農婦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一開口就劈裏啪啦地說個不停。

雲七夕尷尬更甚,隻好又說了一句,“我餓了。”

農婦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一說話就忘了,來來來,趕緊趁熱喝了吧。”

剛把碗端起來,她一跺腳,又將碗放下,一拍腦袋。

“瞧我這記性,我這鍋裏可還熬著呢,我得趕緊去看看。”

農婦匆匆離去,屋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雲七夕躺在床上,望著桌上放著的那隻碗,吞了吞口水,看向單連城。

“爺,麻煩你把我移過去,或者幫我把碗移過來,我餓了。”

單連城看了她一眼,將她扶著坐了起來,隨後將碗端了過來。雲七夕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一勺粥送到了眼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