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再沒落在身上,不是大雨驟停,而是頭上多了一把油紙傘。
“爺,回去吧。”看著雨水從他的冷硬的下巴滴落,青黎心疼地柔聲喚了一聲。
雲七夕努力想收回視線,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算算時間,青黎去祭母確實也該回來了。
細雨打落了一地的桂花,也濕透了那黑色的風衣。
從閣樓的角度看過去,細雨中,一把傘,兩個人,男的身姿俊拔,女的柔婉多情,這畫麵十分地唯美。
“哈哈,我想到了。”雲七夕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開心大笑。
“你想到了什麼?”單景炎好奇地問。
雲七夕笑看了他一眼,“有關酒樓的一個新點子。”
“哦?”
“現在這隻是一個初步想法,還不可說,到時你就知道了。”雲七夕興奮得很,卻又故意賣了個關子。
“好啊,期待。”單景炎笑著,認真看她。
青黎來了一會兒了,單連城卻始終未動,雲七夕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隻是望著望著,又笑了,“景炎,雨越來越大了,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呢?”
桂花和著細雨飄落,漫天哀愁。
“爺,你何苦呢?”青黎滿臉心疼。
“哎,你說說你們一個個的這是自虐麼?天兒可下著雨呢,來來來,趕緊撐著傘吧。”
青黎聞聲回頭,就見雲七夕正把傘遞到一個侍衛手裏,然後那侍衛表情卻並非受寵若驚,而是明顯受到了驚嚇,低著頭小聲道,“王妃,不,不必了。”
“怎麼不必了?當然有必要了,淋病了怎麼辦?”雲七夕執意要將手中的傘給侍衛撐起來。
她故意搞了這些動靜,可那道冷漠的背影卻依然一動不動。
雲七夕似是無意間目光瞟到了青黎一眼,故作驚訝地道,“青黎姑娘,你回來了?”
“是。”青黎淡淡地別開眸。
雲七夕將那把傘硬塞給侍衛,自己淋著雨緩步走過去。
“青黎姑娘,說你細心吧你好像又不夠細心,你看你手上的傘這麼小,恐怕得抱好緊才能容得下兩個人吧?”
雲七夕吊兒郎當地走到單連城跟前,看了眼他漠然的表情,笑道,“再說了,咱們晉王殿下南征北戰,腥風血雨都過來了,又怎麼會畏懼這點兒雨水呢?是吧,晉王殿下?”
單連城陰沉的目光移向她的臉,他聽得懂她的嘲諷,看得懂她笑容下壓著的絲絲恨意。
他抬手拂去粘在她頭上的細密水珠,修長的手指從發間滑下,在她想要躲開的時候瞬間捏住她的下巴,那力道帶著點狠意,就好像這些日子所有壓抑的情緒都要瞬間爆發。
“雲七夕,你為何如此不知好歹?”他連名帶姓地叫她,幾乎咬牙切齒。
他曾經有很多次都做過這個動作,但大多都是在有些動情時,不似這一次,眼神翻滾著恨與怒,恨不得把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
因為有青黎站在旁邊,讓雲七夕怎麼也無法在他的狠意中妥協,她挑起眉頭,笑了起來。
“單連城,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爺,王妃,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吧,這會兒下著雨呢。”青黎柔聲勸道。
雲七夕扭頭用力甩開單連城的手,盯著青黎淡淡一笑,隻是眼底卻沒有笑意,“青黎,你又下錯棋了。”
在單連城看不見的角度,青黎的臉色悠然一沉,垂著眼道,“青黎不懂王妃的意思。”
“不懂啊。”雲七夕邪氣地勾起唇角,“不懂我教你啊,我告訴你,這世上並不缺少願意為人撐傘的人,缺的是願意陪著一起淋雨的人呢。”
話落,青黎神情微震,雲七夕笑了,看了單連城一眼,他依然死盯著她,卻在聽見她的話時,眼神裏也明顯有了一絲愕然。
“咦,青黎,你的手怎麼了?”注意到青黎的手纏著紗布。
“沒什麼,因為要趕在十天之內回來,所以騎馬騎得急了一些,不小心摔下了馬。”
雖然青黎答得很鎮定,但雲七夕還是注意到她最開始聽見她問話時,下意識想縮手的一個動作。
“哦,怎麼那麼不小心呢?要不要我幫你看看?”雲七夕淺眯著眼盯著她。
青黎此刻已經自然地將手掩入衣袖中,道,“不用了,不敢勞煩王妃。”
雲七夕盯著她的表情,很想看出些什麼來,不過她的神情雖然顯得有些不卑不亢,但言行舉止卻還算恭敬守禮,她若再問,就顯得是她在咄咄逼人了。
“青黎,你先回去。”單連城突然沉聲道。
青黎怔愣了一瞬,一抹不甘從眼底滑過,緊抿著唇角,“是,那爺拿著傘吧!”
“不必。”單連城淡淡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