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坐在一邊的大石頭上,耷著腦袋;戈風坐在馬車上,無聊地扯著馬尾毛;單連城雙手環胸,頎長的身子倚在馬車的車廂上,頭向後靠著,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七夕發現,無論他在什麼場合,擺著什麼樣的姿勢,都是能最快奪去她眼球的那一個。
想到他是自家老公,她的心中就膨脹起滿滿的自豪感和優越感!
“同誌們,我們凱旋歸來啦!”雲七夕一聲愉悅的大喊打破了山下等待的沉靜。
其實她本想中氣十足地喊一聲“姑奶奶我凱旋歸來啦”,不過因為有單連城在,想想覺得終是不太合適,所以就把台詞改動了一下。
正悶悶低頭的顧遠抬頭一看,頓時驚住了。
隻見雲七夕正一蹦一跳地走下山來,而上山時還不省人事的阿古木此刻跟沒事兒人一樣走在她的旁邊。可見他的毒已經解了。
顧遠一張老臉堆起無數褶皺和崇拜,激動得語無倫次。
“王妃,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戈風從馬車上跳下來,一慣鎮定的他眼中也有那麼點驚訝。
雲七夕得意地挑了挑眉,“那當然,我是誰?能有我辦不成的事兒嗎?”
見單連城依然淡定地倚在車廂上,臉上並無驚奇之色,她彎著唇走近他。
“我上山的時候,你跟我說什麼來著?你行?現在呢?我行不行?”
說那“你行”二字,她把他的表情和口氣學得有模有樣。
單連城盯著她,唇角輕牽,伸手撫著她凍紅的臉頰。
“了不起!”
頓時,雲七夕的眼睛如滿天星鬥墜入了銀河,閃閃發亮。別人的任何誇獎她都不在意,唯有他,他是一個不輕易誇人的人,不損她就不錯了,所以他難得的肯定簡直讓她心花怒放。
她隻顧著開心,並沒有看到單連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裘衣上時,唇角的笑容已經不知不覺消失了。
“晉王,晉王妃,我阿古木今日鄭重發誓,烏爾丹隻要有我阿古木在一日,便永不再與晉王為敵。”阿古木突然鄭重其事地說,目光和語氣都十分堅定。
單連城抬眸,烈烈寒風中,他的平靜對上他的堅定,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點頭。
雲七夕知道,他們之間眼神交流的是一種男人的默契,是一份敬重,更是看得比命更重的誠信。
若說昨夜讓阿古木簽那份和平協議是形勢所逼,那麼此刻他說出這些話就是徹底的心服口服啊。
馬車從紅梅峰底的官道緩緩離去,而在紅梅峰的山腰上,有一道鬱悶的目光正望著那輛馬車的方向。
“師父,你是不是太狠心了,我難得見她一麵,你竟然不讓我跟她見麵!你知道我有多久沒見到她了嗎?”
華千秋同樣望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撚動著胡須,淡淡一笑。
“淩雲,你眼光不差,隻是,她不屬於你,見到了又如何?”
楚淩雲悶悶不樂地瞧著自己師父的一張笑臉,“師父,到底我是你徒弟還是單連城是你徒弟,你很偏心。”
華千秋愣了一下,笑著搖搖頭,想起那女子機靈無雙的眸子,他高深地眯起了眼。
“我並非偏心,這般聰慧伶俐的女子,她不屬於你,也不屬於連城一個人,她該屬於天下。”
良久,楚淩雲似是無奈的低低一歎,雖然馬車早已不見了蹤跡,可他卻一直望著那個方向。
“她隻是個女子,什麼天下,跟她又有多大關係?為什麼要讓她背負這麼多呢?她不喜歡,也不會快樂。”
華千秋沒有白白比他多活幾十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徒弟用情已深,這是一種很難根治的病,即便他已是聞名天下的神醫,也無法開一劑良藥給他。染上了,就隻能生生承受它的痛苦。
“也許這就是命!”他的聲音有著一種滄桑與無奈。
而楚淩雲自然也深知自己染上了這種病,但,他卻從不想治愈。
馬車奔馳在不平的官道上,有些急切。
昨夜一夜未睡,今天背阿古木那一坡也幾乎耗盡了體力,此刻大功告成,身心放鬆下來,雲七夕才覺得渾身酸痛,在顛簸中來了睡意。
她好想好好地睡一覺,可是馬車裏有單連城,阿古木和她三個人,根本沒有足夠的位置可以給她休息。
她此刻真是好想念床啊,她不貪心,哪怕隻是一張硬板床,能容她好好躺一會兒也是極好的。關鍵是一身痛還要這樣僵坐著,簡直太受罪了。
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臂,將她攬了過去。
“睡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