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衝舒展眉頭,鬆開抱住她的手,有禮地退出了兩步,雲七夕並未發現異樣,直到拉旗的頭從雲衝背後抬起,露出猙獰的笑,她心裏一沉,衝上前,這才看見了深深插入雲衝背上的那把匕首。
“哥!”
噗!鋒利的刀子入肉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想起來了,跟剛才雲衝撲過來的時候,背後響起的聲音一樣。
一把長劍刺穿了拉旗的身體,他臉色僵硬地緩緩回頭,望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阿古木,這個剛剛還喚過自己一聲二哥的人。鮮血從他緊閉的唇角溢出,他卻笑了,隻是因著唇角那一抹鮮紅的點綴,他的笑容有幾分慘烈與淒涼。
他踉蹌著退後,一步又一步,眼睛一直盯著阿古木,隻是笑。
“你早就想要我的命了,一慣寬厚的太子殿下今天終於下手了。”
阿古木別開眼,麵色冷漠。
“你今天難道不是來取我的命的?是你逼我的。”
拉旗笑得越發大聲,有更多的血從他的口中湧出。
“對,是我逼你的,無論你的手上染上了多少的血腥,你仍是寬厚善良的太子,我是亂臣賊子,哈哈……”
他的笑聲被這傍晚的寒風卷得蒼涼破碎。
阿古木已經閉上眼,似是不忍再看。此刻他的心裏不見得好過。
雲七夕下意識去看了單連城一眼,他亦是一臉沉重。
拉旗該死,大家都知,可是看到這一幕,卻仍是不免讓人感到唏噓。不知道單連城是否是聯想到了自己,此情此景,是否在他的夢裏出現過?以後的以後,又會不會在他的生命中同樣上演?他是那舉刀人,還是那流血人?
拉旗最終倒下了,重重落地時撲起了一地的灰塵。那把鋒利的劍還插在他的身上,他的那雙眼睛還大大地瞪著。
阿古木走過去,蹲下身,伸手輕輕將他的雙眼合上。起身時抽出了拉旗身體裏的劍,那劍身已被染紅,一滴滴鮮血順著那亮薄的劍刃流過,從劍尖滴下,滴在地上,如落日殘陽下綻放的玫瑰,豔麗卻又格外寒意森森。
“晉王殿下,請允許我將拉旗帶回烏爾丹厚葬。”阿古木鄭重地對單連城說。
單連城看了地上的拉旗一會兒,點了點頭。
暮色四合,馬車奔跑在已被黑暗吞噬的大地上。
“哥,你堅持住。”馬車裏,雲七夕正在用臨時采的草藥給雲衝止血。
雲衝略顯蒼白的臉安慰地扯了個笑,“沒事兒。”
身為醫生,雲七夕知道這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可她心裏內疚,這一刀原本是應該落在她的身上的,他替她挨了痛。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回駐地時,已是深夜了。
雲七夕一刻也沒有耽擱,讓人把雲衝帶回營帳裏,這才仔細處理雲衝的傷,還好隻是一把匕首,而不是可以刺得更深的長劍,再多刺入一分,就傷到心髒了。
“你如果有什麼事,寶珠一定不會原諒我?”
雲衝趴在床上露出背上傷口,聽見她這樣說,笑了笑,“難道要我眼睜睜看你受傷,那樣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處理完雲衝的傷出來,已經很晚。
阿古木的營帳四周,單連城安排了嚴密的守衛,經曆了拉旗被衛昂帶走的事情,相信沒有人再敢粗心大意。
回到帳中,看見桌上的飯菜,她才想起來,他們似乎一整天都沒有吃飯。
可是,她此刻覺得睡覺是比吃飯更重要的事。
因為她似乎有好些日子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了。自從踏上來前線的步伐,她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在餘嘉嶺呆的那兩天,更是讓她身心疲憊。
她眼皮無神地抬著,歉意地看了坐在桌前等她吃飯的單連城一眼。
“你吃吧,我就是餓死,也要先睡一覺再說。”說完便徑直朝床邊走去。
咚一聲往床上一倒,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單連城看著床上那個單薄的背影一會兒,雙讓人把飯菜原封不動地撤了下去。走到床前,他褪去外及,掀開被窩輕輕睡在了她的身邊,從背後摟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她。
這些日子,他又何嚐不是寢食難安?擔心她的那些日子,他是如何熬過來的?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有多久沒有摟她入睡?仿佛是很久了。
今日能有這一刻,是她努力來的,任性來的。他曾經有無數次氣她太過任性,尤其是在遍尋不見她的蹤跡的時候,可是這一刻,他還是感謝她來到了他的身邊。
雲七夕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睡夢中摟住了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