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七夕緩緩攤開手心,將手心那包已經被汗水潤濕的藥遞上。
“大王,醫者仁心,草民揭了皇榜前來,便會盡力治好大王的病。薑大人給草民的這個藥,草民萬萬不敢用在大王身上。”
一段令人窒息的安靜,裏麵傳來一道不明喜怒的聲音。
“你不用就好,為何要說出來?你就不擔心你的命?”
雲七夕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謹慎地說道,“醫術隻能用來救人,不能用來害人。這有悖我做人的原則。”
“嗬嗬……”
簾帳裏竟然傳出了笑聲來,那笑聲聽來還很有幾分慈祥的味道。
“你是第一個勇敢說出實情的人,還是個姑娘。阿彤,把簾子打起來,我要見見這個勇敢的姑娘。”
“是。”
阿彤走上前去,將簾帳緩緩撈起。
於是雲七夕抬起頭,終於看清這位北狄大王的真麵目,卻是愣住了。
“是您?”
他不是上次在沉香閣見到的那個人麼?他竟然是北狄大王?所以無夜的確是北狄人,而且身份恐怕還不一般。
拓跋洵同樣也是一愣,“是你!”
驚訝完之後,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變得極為和煦,那溫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故人。
原來他也記得她。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按照她的藥方去做,為什麼這一次看起來似乎比上一次見到更加嚴重了呢?
“大王,您把我給您的藥方丟了嗎?為何您的狀況不見好轉還反而更加嚴重了?”雲七夕問道。
拓跋洵展顏笑開了,“這人老了,容易忘事,事情一多,就總想不起要吃藥這回事。就如今貼皇榜這件事,也是他們執意要弄的。我其實倒不在意,人嘛,生死由命。”
無論是現在也好,還是上一次在沉香閣裏見到也好,雲七夕都覺得拓跋洵是一個極為溫和的人,讓她起先進來時心中的忐忑消減了不少。
“大王,大夫的醫術再好也要病人配合才行啊!”
拓跋洵笑點點頭,“姑娘說得有道理,是本王辜負了姑娘當日的一片好心,阿彤,去研筆墨,這一次,我一定好好照做。”
阿彤在一邊早已看愣了,她在大王身邊服侍了好幾年了,可從未見到大王笑得這般開心過。看起來,這位姑娘與大王是舊識,並且頗得大王喜歡,幸好之前沒有把她趕走,大王可難得有如此開心的時候。
她很快走到書桌前,研好了磨。
“姑娘,墨磨好了,您請用。”
雲七夕去書桌旁,根據診斷寫好藥方,擱下筆走到床前來。
“大王,您這個病看似嚴重,其實並不是無藥可治,您自己千萬不要泄氣,要有信心,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拓跋洵和煦地看著她,“姑娘,你這樣做,違背了某些人的意願,你不怕麼?不怕他對付你?”
雲七夕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我從不向惡勢力低頭,我這樣說大王也許不信,但是事實如此,我覺得壞人終有一日會得到懲罰的,現在還活得囂張隻是因為時候未到而已。”
拓跋洵微笑著聽她說完,點點頭,“姑娘說得是,我隻是很好奇,姑娘怎麼會到北狄來的?”
雲七夕的神色凝重下來,想了想,突地上前幾步,在床前跪了下來。
“實不相瞞,草民這一次來是鬥膽有一事相求。”
拓跋洵正了神色,道,“姑娘,起來說話吧。”
雲七夕沒有起身,抬頭誠懇說道,“其實我來的時候很是忐忑,我知道,我揭了皇榜,治您的病也還沒有見到成效就提要求有些過分,可是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可以不要任何賞金,隻希望大王能幫一幫我。”
拓跋洵輕皺著眉頭,似是有些不忍見她如此,歎道,“你說吧,若是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你。”
接下來,雲七夕把鈴蘭在北狄丟失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拓跋洵一直認真地聽著,隨後立刻讓阿彤去叫了人來,吩咐撒網似地尋找。
“孩子,你也不要著急,如果你的女兒真的在北狄,就一定找得到,你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
這溫和的言辭讓雲七夕眼底發熱,立刻叩頭謝恩。
“多謝大王!”
拓跋洵又讓阿彤端了凳子來,讓雲七夕坐在床邊,像是準備跟她促膝長談。
“大王,夜深了,您該休息了。”阿彤提醒他。
拓跋洵搖搖頭,笑道,“今日我高興,不想這麼早睡,我和這位姑娘一見如故,如果姑娘你願意的話,可否陪我聊一會兒,我好久沒和人好好聊一聊了。”
說完他又咳了起來,雲七夕立刻上前替他輕輕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