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七夕沒想到,皇後的消息來得這麼快,這邊剛落腳,那邊就來了。
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得極快,看她那急切的表情,似是非要親眼見到才肯相信單聰真的回來了。
“果然是你!”
皇後聲音尖銳刻薄,盯著坐在輪椅上的單聰,眼睛裏燒著憤怒的火焰。
回到這皇宮裏,單聰將要麵對些什麼,他應該早就想到了,所以麵對皇後憤怒的目光,他麵色淡然,甚至笑了。
“是我。”
他的態度越發激起了皇後的怒氣,她指著他,氣息急促,胸腔劇烈起伏著.
“你,你怎麼還有膽回來?”
單聰好看的俊顏笑意不減,答得平靜。
“是父皇給我的膽子。”
雲七夕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起先在承乾宮裏他怎麼也不肯叫一聲父皇,此刻一聲父皇脫口而出。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但也隻能用眼神殺人罷了。她既然能得到消息,相信也知道單聰回來是皇上的旨意,趕過來不過是為了親眼證實罷了,她並不能真的把單聰怎麼樣。
這兩天皇後的日子想必並不好過,先是得知單連城還沒死,緊接著皇上又接回了五皇子,她兒子穩當的皇位如今突然間變得危機四伏。
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使了多少心計,害了多少人,眼看著皇上一死,兒子就要登上皇位,她也即將母憑子貴,當上太後,誰知形勢突然逆轉,這讓她怎能不急?
相比之下,惠妃這些天的心情卻是大好。
有什麼消息比得知已經死去的兒子還活著的消息更為振奮人心的?人在失去過才會知道,什麼金錢名利,恩恩怨怨,都沒有活著重要。她曾無數次地設就想過,如果老天爺給她一個機會,她寧願什麼也不要,隻要兒子還活著。
五皇子回宮的消息很快在皇宮裏傳開了。
單燁不僅讓他住回了原來的永安宮,還讓人往永安宮裏添置了很多的用度,好似要把這些年所欠他的一股腦兒全都還給他。
等該來的來,該走的走了,雲七夕才終於有時間好好給他看看他受傷的腿。
說來也挺神奇。去年,他們還是敵對關係,今年,他就成了她的小叔子。其實他一直都是她的小叔子,隻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去年那會兒,他雖然挾她做人質,不過他不但沒虐待過她,反而對她還挺好的,在她的印象裏,他是一個溫柔沒脾氣的男人。當時她就想過,如果他們不是敵對關係,其實還是可以做朋友的。誰能知道今年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看過單聰的腿後,雲七夕的表情很凝重。
單聰讀懂了她的表情,淡淡一笑,“我知道我的腿好不了,這沒什麼,我也累了,不想走路,就這樣也挺好的。”
這話雖然灑脫,雲七夕卻聽出了其中的苦澀。
他畢竟這麼年輕,這麼優秀,曾經也有過遠大的抱負,又怎麼可能突然間將所有都放下?
轉眼間天黑了,雲七夕是在永安宮裏吃的晚飯。今天禦膳房特意給永安宮裏加了菜,也算是為他接風洗塵。
說是接風洗塵,又隻有他們兩個人,若是她不在,單聰一個人在這空蕩的永安宮裏,對著這滿桌子的菜就顯得更加冷清了。
吃完飯後,單聰說想出去看看,雲七夕便推著他出去了。
在他的指引下,她一直將他推到了鍾樓下。
即便離開了這麼久,他對皇宮裏的路線依然如此熟悉,這說明他的心從未離開過。
單聰抬頭望著鍾樓上,他的神情告訴她,他想上去。
可是鍾樓很高,以他目前的狀況要上去並不容易。
雲七夕想了想,走到他麵前蹲下身,“來吧,我背你上去。”
單聰盯著她瘦弱的背,苦笑,“你背我?”
雲七夕回過頭來,將被風吹亂的頭發順到耳後,朝他笑笑。
“怎麼了?瞧不起我是不是?當初我背著阿古木,那麼高的紅梅峰都爬上去了,有什麼是做不到的,萬事皆有可能。”
單聰似是有所觸動,“是,萬事皆有可能,你連千軍萬馬都能降服,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雲七夕笑得燦爛,“對啊,所以我能做到,來吧,這十幾步台階不算什麼。”
“還是我來吧。”不遠處突地響起一道聲音。
他們同時回頭,隻見單景炎正從夜色中緩步走來。
兩兄弟對視,彼此都帶著淡淡的笑容,在雲七夕看來,沒有絲毫敵意。
她猜想,這兩兄弟從前就算感情不算深,但也不壞吧,畢竟單景炎是那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對誰都不構成威脅,如果單聰的心裏硬是對他有什麼的話,唯一的一點可能就是因為他是皇後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