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重複遺詔上對他的討伐,越重複越想發笑,可當他笑著再次看向自己的父皇時,神情卻有些悲涼。
“父皇,原來你一直都在欺騙我,立我為太子也隻不過是為了安撫我,防著我,我真是怎麼也沒想到,父皇,原來你真正防的人是我,你防了我一生,父皇,你竟然防了你的兒子一生,哈哈哈哈……”
他笑著,從尤萬山的手裏奪過了詔書,盯著上麵的內容,再次發笑。
單子隱此時的狀態讓大家都感到了恐慌,就連皇後,也都隱隱不安。
他拿著詔書走到燭台邊,點亮了蠟燭,隨後將詔書放在火苗上,很快點燃。
所有人都震驚了。
尤萬山急得直跳腳,想衝上前去把詔書奪下來。
“太子殿下,不可以,您怎麼可以這樣做?”
單子隱一腳就朝著尤萬山的心門踢了過去,怒目赤紅。
“狗奴才,什麼時候輪到你在我麵前說不可以?”
尤萬山被他踢得一倒,頭也磕在地上,可他爬起來還要上前去,與此同時,單景炎也走上來要奪去他手中的詔書。
單子隱像瘋子一樣舞動著手上燃燒的詔書,不允許他們靠近。
單燁盯著他瘋狂的舉動,氣得突然呼吸困難,張口大力地喘著氣,顫抖著手指著他。
“你,你個孽障!”
聽著自己的父皇罵自己孽障,單子隱又笑了起來,將已經燒得差不多的詔書往他跟前一丟。
“是,我是孽障,看來我不做點孽障該做的事出來,都對不起這個名號了。”
聽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單燁一口血猛然噴了出來,雲七夕立刻起身上前,蹲在他身邊,一手為他把脈,另一隻手掐住他的救命穴位。
那張詔書是否被燒毀,她並不關心,她隻關心單燁的身體還撐得了幾時。
單子隱突地快步走到書桌前,從書桌下的暗閣裏將另一封詔書取了出來,拿到單燁的麵前。
“父皇,這封詔書不是你多年前就已經擬好的麼?兒臣幾年前就無意間看到了,我還一直天真地等著你念出來,父皇,為何你今日念的不一樣,父皇你說,你是不是念錯了?”
怎麼又有一封詔書?眾人都有些懵。
“小路子,念。”
單子隱將手中的詔書遞給了一同隨行來的小路子。
雲七夕回頭看了小路子一眼,小路子從單子隱手中沉穩地接過詔書。
小路子已不再是當年的小路子,小路子如今麵對如此驚變,依然能夠如此冷靜,甚至念出來的聲音都不會抖。
那張詔書是單燁從前擬的,沒有什麼懸念,寫的是傳位於太子單子隱。
就在小路子念完詔書的時候,單燁連噴了幾口血,染血的手指指著單子隱,抖得像篩子,喉嚨裏因為急切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啞聲音,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
最終,他後麵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手就沉沉地垂了下去。
“皇上!”
“父皇!”
一時間,大家紛紛跪下,承乾宮裏哭聲一片。
單燁終究是死不瞑目,眼睛還死死地瞪著單子隱的方向,嘴唇和下巴染著血,看上去無比駭人。
雲七夕也仿佛失去了力氣,跪坐了下去,扭頭看了一圈兒。
尤萬山跪在不遠處,哭得極是傷心,皇上病重的這些日子,他在皇上麵前佯裝笑臉,背地裏卻很是難過。他雖隻是個奴才,可是卻是陪伴皇上最多的人,比他的女人,他的兒女陪伴他的時間還多。他大半輩子都圍著皇上打轉,皇上的悲喜他最能懂,如今看見皇上被自己的兒子氣死,如此死不瞑目,讓他怎能不傷心?
惠妃也在哭,哭得仿佛要斷了氣,單寶珠一邊扶著她,自己又忍不住一邊掉眼淚。
單景炎緊緊崩著臉,沒哭出聲,可是眼淚卻是無聲地流。
而單聰呢,他沒有流淚,可是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癱在椅子上的單燁沒有移開。
雲七夕知道,他是傷心的,隻是他的傷心放在心裏。
雲七夕也很傷心,她傷心單連城沒能與他爹見上最後一麵。可她的傷心,也隻放在心裏。
此時此刻,再大的傷心也無用了不是嗎?
看著單燁瞪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單子隱有一瞬間的茫然,茫然之後他明白,有些事既然已經開始,便無路可退了。而且,他早就已經下了決定不是嗎?
突地,外麵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一群侍衛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