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沁雪盯著孩子,芸姨卻盯了她。
“沁雪,苦了你了,你冒險救這個孩子出來一半是與七夕的姐妹情,一半是為了四皇子,是不是?”
張沁雪眼神閃躲,眼底卻難掩一絲落寞。
“姨娘,我……”
芸姨輕輕一笑,“沁雪,你不必瞞我,在姨娘麵前你也不必覺得難為情,四皇子喜歡七夕,早在去年的七夕節,姨娘就看出來了。你真是個傻姑娘,這般地委屈自己。”
張沁雪猛地抬起頭來,看著芸姨,認真搖頭。
“姨娘,我不覺得委屈,就算四皇子心裏沒有我,可是我能守在他的身邊也覺得幸福。”
芸姨歎息了一聲,“傻姑娘,緣分是需要等待的,也許屬於你的那份感情還沒來呢?”
張沁雪將孩子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雪花。
“不,我覺得景炎就是屬於我這輩子的緣分,就算不嫁他,我也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人,因為我的心已經被他占得滿滿地了。我沒有得到那份想要的感情,他也沒有得到,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的那種心情,他為她擔心,為她難過,為她痛,我都能夠感同身受。為了讓他不痛,為了讓他開心起來,我不怕付出,我心甘情願付出。”
芸姨聽了,好半響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無奈一笑。
“你說的我懂。”
說著她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隨她一起看著外麵的雪花。
“其實姨娘當年也愛過,所以我非常明白你說的,一旦愛了就不可能再愛上別人,這是真的。沁雪,你的命運跟姨娘當年那麼像,姨娘當年也愛上了一個男人,可是那男人喜歡上了我的姐妹,即便後來我那個好姐妹沒能嫁給他,他也沒有娶別人。”
張沁雪震驚地回過頭看著她,“所以姨娘你一直不嫁,也是因為再無人能替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芸姨輕輕點頭,“是,與其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過一輩子,不如自己一個人過。我不恨我的姐妹,也不恨他,愛一個人沒有錯,愛的人剛好也愛著自己是人生最大的幸運,隻是,沁雪,我們姨侄兩個都是不幸的。”
這些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了,但張沁雪看得出來,那份愛還在芸姨的心裏,她唇角含笑,沒有半分悲傷,就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可見她已經釋然了。
或許就像她說的,她從來就沒有恨過怨過,相信一切都是緣分注定。
“那一天,嵐琪護送阿蘿離開,我也去送了她一段。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我隻是愛的人不愛我,她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被迫要嫁給不愛的人。可她又是幸運的,拓跋洵對她執著了一輩子,聽聞拓跋洵的身體也不太好,當年他們的感情我是見證,我親眼見到他們愛得轟轟烈烈,如膠似漆,當時我真的很羨慕,而如今,想必全天下的人都被他們的愛觸動了,連皇上都最終想通了,選擇了放手。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我真心替阿蘿感到高興。”
芸姨一眨眼,就有兩行淚從臉上無聲地滑落,可她的臉上還帶著笑,固執地重複著。
“真的,我真的為他們高興,想著拓跋洵終於了卻了一生的心願,他一定是十分開心的,能與阿蘿在一起,他一定也是幸福的,我真開心!”
芸姨這些年來,一直獨身一人經營這間錦繡坊,在外人看來,她是一個極為堅強且果敢的女人,在張沁雪的心裏也一直十分佩服她,她從不知道,從前還有這樣的故事。原來她的心裏也一直住著一個人。
“所以姨娘你幫著七夕是為了阿蘿,也是為了拓跋洵?”
芸姨抹掉臉上的眼淚,抬起頭讓眼中的淚水收回,再低頭看向張沁雪時,她已經收起了更多的感性,揚唇一笑。
“如今姨娘又多了一個理由,那就是為你。”
此時的大燕京城,依然風雪交加。
燕軍又在城門外的風雪裏站了兩個時辰,在城門上望去,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雪人,十分壯觀。
那個起先去過太子府的守城官搓著手在城樓上走來走去,眼睛都不敢朝城門外望。
看著將士們冷在風雪下,他心裏不好受。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尤其是答應來城門的新皇一直都還沒有來,他心裏琢磨著是否是新皇改變了主意。若真是這樣,這可如何是好?燕軍的將士們要站到何時才是個頭?
正想著,他終於看到一個人影朝城樓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