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慈愛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鈴蘭,不禁心生感慨。
“想不到哀家還能看到鈴蘭出嫁,真好!”
鈴蘭蓋著大紅蓋頭跨出房門。
“姐姐。”單恒的喊聲讓她停下了腳步。
單恒走到她麵邊來,唯有兩個字。
“保重!”
如今他們都已長大,再不會像兒時那般鬥嘴了。
紅蓋頭下的鈴蘭輕輕點了點頭,蓋頭邊上的流蘇輕輕擺動。
鈴蘭沒能嫁給楚淩雲,卻嫁到了屬於他的那片土地上。
娘說,他還活著,活在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或許,他是嫌她煩了,所以才躲起來不肯見她吧。
重新回到西涼,來牽她的是另一雙手。
這雙手很溫暖,恰好地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中。
掀開紅蓋頭時,雲七夕終於見到了楚煜。
他著一身新郎服,英姿豐華。
喝過交杯酒後,他握緊她的雙手,卻依然覺得恍惚像夢。
“鈴蘭,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愛你。”
直到很久以後,鈴蘭終於對雲七夕的話有所感悟。
嫁給一個愛自己的人,她會很幸福的。
楚煜對她的好,來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在細水長流中,她明白了什麼叫日久生情。
娘親果真有著一雙慧眼,挑中了拿生命去愛她的男人。
當年冬天,大雪覆蓋著整個大地,太後病倒了。
這不是偶然,這些年來,太後就一直不離藥罐子。雲七夕近日為她把脈,便知道,她的時日不多了。
這一日,太後突然提及想去皇陵。
雲七夕憶起先皇離逝的那一年,也是冬天,他拖著病體堅持要去木錦蘿的墳前。
大概人在臨死之前總會變得更加感性,想著時日無多,就特別容易想起故人。
雲七夕安排了馬車,和單連城一起陪著太後去皇陵。
大雪把整個皇陵都覆蓋了,太後坐在先皇的墳前燒紙。
“那一年,你滅了代國,我是恨你的,你把我從代國帶回來,最初,我是為了複仇才忍辱偷生。到如今,我在大燕已經是三十多年了,對你的恨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消失的,大概你對我太好,一點點把我心底的恨都抵消了。”
太後把紙又朝著另一個方向燒了一堆。
“趙瀟心裏應該是恨我的,不但跟了別人,這麼多年,也沒能報仇。恨就恨吧,我這一輩子唯有一件最驕傲的事,那就是養了一個優秀的帝王。”
雲七夕看到這一幕,心裏有許多感觸。
愛的,恨的,在生命的盡頭,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一切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從皇陵回來的十日後,太後薨逝。
四年後,單連城封了年僅十六歲的單恒為逍遙王,反而把皇位傳給了單子隱的單玨。
其實兩個都是優秀的少年,但單玨長三歲,興許又因為從小缺失父愛的成長經曆,讓他更顯得成熟。
而單恒卻如當年的單景炎,對什麼都看得很淡,對皇位並沒有興趣,這樣的安排,反倒是合了他的心意。
隻有單連城和雲七夕知道,這一回是他們自私了。
皇位上的束縛和不快樂,他們已經深有體會,實在不想自己的子嗣再去重複這樣的道路。
至於單玨,就讓他去完成他父親未了的心願吧。
天青雲淡,秋高氣爽,一艘大船正徐徐在微波蕩漾的南陽江上航行。
雲七夕站在甲板上,迎著濕潤的江風,看著青山綠水,隻覺心曠神怡。
幾個月後的一個夜晚,大燕境內某處一個農家小院兒。
從大開的窗口處,有昏黃的光暈從屋子裏透出來。
一派寧靜,安詳。
“不行,重來重來,這一步我要收回。”屋子裏傳出女人耍賴的聲音。
“舉手無悔……”
“我知道,舉手無悔真君子嘛,我承認,我不是君子,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