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已多次寬慰自己,然而當田單真的離了秦國,王姬仍覺若有所失。
在鹹陽城內四處閑逛著,王姬一路無話,甘鬆與山奈也知王姬心情,便牽著馬,默默跟在後麵,及至日暮十分,三人方回了白起的宅子。
今日的宅子,卻比往日要熱鬧的多。
隻見魏冉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近五十秦兵,幾乎圍住了整個前宅。五十餘人,鴉雀無聲,皆盯著王姬三人,而魏冉則麵帶殺氣,對迎麵而來的王姬怒目而視,竟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王姬心中一凜,看魏冉這架勢,心知是出了事。
回避無用,王姬隻能笑臉相迎,同時放低了姿態,“王姬見過大庶長,白起大哥尚未回來,不知大庶長今日到此,可是有事需要王姬為大庶長效勞?”
“我便是來找你的。”魏冉的語氣並不客氣,他驅馬上前,長槍一指,“你個恩將仇報、人盡可夫的醃臢東西!說!你將魏寧帶去了何處?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老夫定要了你的命!”不由分說,竟是破口大罵起來。
恩將仇報,人盡可夫?王姬細細咀嚼著這八個字,隻覺得“搶了白起”的自己在魏冉心中,大概當真如此不堪。
不待王姬動怒,甘鬆與山奈倒是都受不住了,兩人上前一步,將王姬擋在身後,向來好脾氣的山奈也發了怒,“請大庶長說話放尊重點!我家姑娘乃周室公主,便是秦王到此也該禮讓三分,大庶長若再出言不遜,休怪我山奈刀下無眼!”
“哼!”魏冉嗤笑起來,語氣越發不屑,“就憑你們三個?在秦國的國都內?”
魏冉說的不錯,但憑他們三個,便是死在這裏,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人在屋簷下,總歸是要低頭的。
王姬越過山奈與甘鬆二人,佯裝嗬斥,“不得對大庶長無禮。”轉過頭,好脾氣地問道,“方才大庶長說王姬帶走魏寧姑娘,不知是何意?王姬今日,並未見到魏寧姑娘。”
魏冉不屑回答王姬,把頭扭向一旁,旁邊的家老得魏冉授意,便站出來回道,“啟稟公主,魏寧今日一早從府中出去,擺脫了隨侍,再未回來過,大庶長已命人尋遍鹹陽城,都無魏寧下落,她常去的齊家古寓也是人去影空。大庶長心下焦急,故而前來問姑娘,畢竟這一月來,魏寧隻與令弟交好。”言辭倒是頗為客氣。
魏寧失蹤了,且還是在田單離秦之日,此事著實巧合。
王姬靈光一閃,心中微微訝然,“敢問家老,魏寧姑娘可曾有遊曆齊國之念?”若非被人綁架,這是她能想到的僅有的可能。田單載貨的車十餘輛,容下一個喬裝出城的魏寧簡直輕而易舉。
想至此處,王姬越發驚詫,魏寧此舉,算是同田單私奔了吧。
家老顯然不知王姬所想,他老實回道,“確是提過,魏寧自幼便喜獵奇,長大後,也想如士子般遊學列國,公主如此相問,莫不是……”
王姬點頭確認道,“今日是舍弟歸齊之日,恐怕魏寧姑娘也與舍弟同行了。”
話音方落,隻聞鞭聲驟響,魏冉已打馬離去,其餘五十人,也紛紛跟在後麵,一瞬間,整個宅子外就像不曾有人出現過一般。
“山奈!”王姬忙喚道,“我恐魏冉盛怒之下會對田單不利,你即刻跟上去!但有不對,立刻回來向我稟報!”
“唯!”山奈應道,正要上馬,又轉過身來提醒道,“姑娘,若魏冉當真對田單不利,我再回來稟報恐怕已來不及。”
王姬沉吟片刻,問道,“昔日我曾將一枚玉牙璋給了你,那玉牙璋,你可曾兌出去麼?”
山奈忙從懷裏掏出來,拿給王姬,“我見此物貴重,故而沒敢兌換秦幣,後來田單入秦,時常補貼,便越發用不到了。我便一直留著,以防萬一。”
“太好了!”王姬喜道,“若魏冉當真出手,你便說田單乃田地同胞兄弟,魏冉若不信,你便拿出這玉牙璋,說這是齊國王族子弟的信物。”
田地曾說過,此物是夏王朝用來調動軍隊的,可見必是貴重無疑。魏冉到底是秦國相國,應該能識貨認貨才是。
目送山奈離去,王姬呼出一口氣,轉身推開大門,院內雖小,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幽靜,讓王姬躁動的心頓時沉澱了幾分。
“魏冉到底是秦國的大人物,他應不至於犯渾,同田單計較才是,何況,魏寧也在,她也不會讓魏冉殺了她的心上人,甘鬆大哥,你以為呢?”王姬邊走向廳堂,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