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女子,也與寡人朝夕相對,你,也會對寡人動情麼?”
王稽沒料到嬴稷會有此一問,一時驚愣。震驚地看著嬴稷,卻見他並無收回這句話的跡象,而是在執著地等著一個答案。
雖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王稽仍然給予決然的回應,“不會!”
話音落地,嬴稷分明雙目一閃。
王稽繼續道,“我曾遇到過一個值得傾負韶華的男子,他是我心中最耀眼的星。我活在他的光華之下,又怎會看見其他人呢?”
“可是那顆星早已不屬於你了。”
王稽便笑,“那顆星曾在我的生命中停留過,並在我的心底烙下了痕跡,我不在乎他是否屬於我,重要的是,他曾出現過。”留下這句話,王稽已轉身離去。
往常的羽陽殿,或有孩子的哭鬧聲,或是大人的誘哄聲,喧鬧得緊,便是隔得很遠,依然聽得清晰,今日的羽陽殿卻是異樣的安靜,王稽已走到殿前,仍無一點聲響,甚至連伺候贏念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連夫人!”王稽喚著,腳步已邁入了寢殿之中。
話音方落,便見一個身影忽然撲到王稽麵前,不等王稽看清,那個身影已抱住了王稽的雙腿,哀泣之聲隨之響起,“先生,你終於來了,請先生救我,先生若不救我,連錦早晚會死在趙夫人手上。”
連錦一直低著頭哭泣,王稽看不清她的臉,可是她語氣裏的絕望卻是真實的,這讓王稽本已硬起來的心腸忽然一軟。
她有何資格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苛責於連錦呢?在齊國時的她,也曾這般絕望過!為了活下去,她甚至曾殺了人!
王稽低下頭,食指輕抬起連錦的下巴,這才看清她臉頰雙側已是紅腫,臉上的掌印清晰可見,心中沒來由地便生起一絲憐惜之意,放下手,她輕聲歎了口氣,將連錦扶起,“連夫人,念兒在何處?羽陽殿的其他人呢?”
連錦的模樣甚是委屈,“念兒由乳母帶著去見太後了,我這個樣子定然是無法見人的,便找個理由將侍從們支出去了。”
沒有外人在,自是最好的,也方便了王稽同連錦說話。
將連錦讓坐到榻上,王稽道,“方才我在王上身邊當差,正聽到你被趙夫人掌摑的消息,王上說,是你咎由自取。”
聞言,連錦連哭也忘了,隻癡癡地看著王稽,一滴淚懸掛在眼角處,將落未落。
王稽並不打算與她周旋,自顧自地道,“王上說,你曾在王上來看念兒時,在他的飲水中下了催情之藥,可是如此?那日,你卻隻字未提此事,隻說是趙夫人以讒言害你。連夫人,你真當王稽乃癡傻愚鈍之人不成?”
“先生!”連錦頓時驚慌失措起來,她“噗通”一聲跪倒在王稽麵前,涕泗橫流,“趙夫人待連錦如何,先生今天是看到了。連錦也是別無他法,這才冒險一試。連錦絕非有意欺瞞,隻是如此肮髒齷齪之事,連錦也以為不齒,又怎敢告知先生?”
“這件事,與唐八子可有關聯?”王稽又問道。
連錦瞠目,連哭也忘了,隻驚訝道,“先生如何知曉?”
王稽輕輕搖頭,沒有多言。在王稽心中,她一直相信近朱者赤的道理,連錦跟在葉陽身邊多年,葉陽那般坦率真誠,如何能將一個陰險下作的連錦帶在身邊?離秦之前,連錦的性情還是讓王稽頗為欣賞的,不想一年後之後,她卻已性情大變,若說無旁人從中慫恿,王稽是決然不信的。
嬴稷的後宮,人數雖不多,認識的幾個除了葉陽,都是有手腕的人,王稽越發意識到當年的葉陽能安穩度日有多不易了。
“連錦,你當真想得到王上的寵愛麼?”王稽問道。
在連錦的雙眸中,王稽看到了最深的渴望。
等贏念從宣太後的寢殿回來時,已到了黃昏時分。王稽不想久留宮中,惹人閑話,隻匆匆看了贏念一眼,便坐上軺車,回了宅子。
軺車在宅子門口停下,王稽悠然下馬,方一落地,便見不遠處,田甲正在看著她,似有話要對她說。
田甲是王稽最信任之人,也是她藏於暗處、不欲展露人前的一把利劍,王稽自是不能將他安置在她的宅子裏的,便為他就近找了一個住處。
遣走軺車,王稽四處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便隨田甲入了他的宅子,隨著大門緊閉,田甲已迫不及待的說道,“先生,屬下親近丞相府中的家老數月,如今終於有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