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居然都沒有說出來,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責怪你呢?”大夫人恨得都已經快要把一口牙齒給咬碎了,可表麵上,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溫柔慈愛的模樣來,“隻是這件事……秋水,你不要怪母親多想,這裏頭的東西……”
百裏伊人輕輕抬起手,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卻是借著這個動作給站在身後的百裏家四小姐百裏可青暗暗使了個眼色。
百裏可青頓時心領神會,“三姐姐,這食盒裏頭的東西,真的是一早廚房送去的東西嗎?給主子送這樣的東西,廚房的下人們難道都這樣膽大包天嗎?”
“再說了,就算是真有那種膽大的下人,想用這種方式來中飽私囊,可是就靠三姐姐你一個人的一日三餐,又能克扣下多少呢?貪到手的銀子不多,可一旦東窗事發了,責罰卻是輕不了的,有誰會這麼蠢呢?”
百裏可青眨著眼睛,“如果不是下人做的,那這裏頭的東西怎麼來的,難道三姐姐要說,是母親命令人給你送去了這些東西,這不是更說不過去麼?在我生母二姨娘去世之後,母親就把我接到了身邊一手帶大,這樣慈愛的母親,怎麼可能苛待庶出子女?”
“可青。”百裏伊人那柔柔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甚至還帶著三分責備與嗔怪,“秋水也沒有一口咬定這件事就是母親做的呀,那畢竟也是你三姐姐,你怎麼能胡亂揣測她呢?還不快跟秋水賠個不是?”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就在百裏伊人話音剛落的時候,百裏於道那碩長的身影也從外麵走了進來,先是看了看被幾個婆子按住,篩糠似的抖著的花瓊,又掃了一眼桌上食盒裏頭的東西,兩道濃眉之間多了一絲折痕。
一個庶出的女兒為什麼會暈倒,他並不是多在意的,可是石太醫方才去到前廳說的那些話,若是傳了出去,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人們誤解成百裏家的嫡母,虐待了庶女,這樣丟臉麵的傳聞,怎麼能發生在百裏府!
“父親。”百裏秋水溫婉地附身行了一禮,語氣平和,眼角卻含著一絲淚,“隻是一場誤會。”
百裏可青撅起嘴,咬了咬唇角,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與百裏於道,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嘀咕道:“什麼誤會,說的可是輕巧,眼前這一出……難道大家都忘了,前朝喬氏庶女是如何汙蔑陷害,令嫡母慘死的冤案麼!”
百裏可青的話一說出口,房內眾人的臉色頓時齊刷刷的變了,老夫人的一張臉更是陰沉的可怕。
說是前朝,其實距離當今也不過才二三十年。那時在北方,有一大戶人家姓喬,喬老爺在外春風一度,留下了種子,等到庶女八九歲的時候才接了回來,那庶女自打回來之後,身上就出現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傷痕,還時常拿著粗劣的飯菜對人哭訴受到嫡母虐待。
再後來,喬氏庶女更是在吃過嫡母送來的點心之後中了毒。喬老爺得知之後大怒,以嫡母心狠手辣,對子女不慈為由,將其痛打過後又丟給她一紙休書,無處申冤的嫡母,最終在喬府以一根白綾自我了斷。
可嫡母慘死過後不久,那喬氏庶女的丫鬟就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先前那些種種的“嫡母虐待”,都是喬氏庶女一手自導自演,硬是以苦肉計,活生生地逼死了自己的嫡母!
這件事很快就被宣揚得人盡皆知,漸漸的,空明便多了一條不成文的律例,各大戶人家,凡是能有證據證明,是庶出子女想要汙蔑陷害嫡母的,若情節嚴重,不止是會被踢出家門,甚至可以將其誅殺,清理門戶!
因此,在百裏可青說完這句話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房間裏頭都有些安靜的可怕,百裏於道的臉上更是浮現出一絲震怒,一雙陰沉的眼眸,緊緊地盯住百裏秋水,似乎隻要等她一開口承認什麼,他就會立即將自己的憤怒統統宣泄出來。
老夫人的手掌用力按在那上好的金絲楠木拐杖上,視線卻停駐在百裏秋水的臉上上下審視著。
在百裏秋水回來之後,由於大夫人表麵功夫做了十足,在任何人的眼裏,她都能算得上是一個大方包容又仁善的嫡母,但剛才經由百裏可青那麼一說,所有人的心思頓時都跟著轉了一轉,尤其是深知當年大夫人與五姨娘恩怨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