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絲甜香在空氣當中彌漫著,若隱若現,若有似無,卻像是一支惹人厭的拂塵,沒完沒了地在她的鼻尖掃來掃去,沒來由的惹人心煩。
百裏秋水若有所思地看向二夫人,這香味必定是有古怪的,可這古怪之處究竟在哪裏,若是找不到這香氣的來源,她再怎麼懷疑也都沒用。
“這裏麵真的有毒?”皇甫翌辰眉心重重一低,“我這就把負責熏香的婢女給……”
“這裏麵什麼都沒有。”趕在他胡鬧之前,百裏秋水急忙攔住了他。
對於皇甫翌辰的胡作非為,之前她還隻是聽說,可自從跟他相處的近了、久了,就知道原先百裏府當中私下暗傳的那些並不是下人們誇張了。
就在前不久,隻因為一個婆子,不小心弄壞了他養蛐蛐的一個罐子,他便二話不說差人將那婆子給狠狠打了一頓,又讓她在碎了的罐子上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幹脆利落地把人給打了出去。
隻是弄壞一個蛐蛐罐子尚且如此,若是現在當真被他給誤會了,是有人在二夫人的香料當中下毒,要是阻攔的不及時,那婢女的小命可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
皇甫翌辰眉心緊了緊,盯著那香粉,又看看百裏秋水,“怎麼會什麼都沒有,這裏麵沒有的話,那母親又怎麼會病倒?”
將香粉盒子啪嗒一聲輕輕扣上,百裏秋水道:“我肯定自己的嗅覺不會出錯,二嬸的房間裏,的確有種令人感覺怪異的香,但那味道的的確確不是在這雨滴荷當中。”
重重地歎了口氣,皇甫翌辰那緊鎖的眉心始終不曾展開,“這陣子母親的症狀越發不好了,先前還隻是貪睡,犯困,原以為睡夠了就好了,可這一天天過去,竟然是一天比一天犯困,後來竟發展到,要是沒人將她攙扶起來,喂盞茶下去,她就怎麼都睡不醒了……”
“越來越睡不醒?”百裏秋水眉峰一挑,腦中忽然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像劃過,會不會是……
二夫人隻喜歡飄散在空氣中浮浮沉沉的熏香,從來都不愛其他帶香味的掛件,就算是衣裳扇子這些,也是讓下人拿了熏香熏上的香氣,也就是說,當她醒著的時候,除了熏香,她是接觸不到其他任何有香味的東西,可是……
她醒著的時候的確接觸不到,可睡著之後呢?
百裏秋水那清冷的目光緩緩劃過這四周的擺設,最終——停在二夫人的玉枕之上。
視線隨著百裏秋水的目光挪動,皇甫翌辰的臉上最初疑惑不解,隨即眉心一展,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將又睡了過去的二夫人挪開,將那枕頭拿了出來。二話不說就將玉枕給拆了,把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了桌上。
從玉珍當中倒出來的東西,全都是切的細細的草藥,二夫人向來都有頭痛的症狀,這些藥草放進去,是可以緩解她頭痛所用。百裏秋水輕輕地從上麵一層一層地用手撥開那細碎的草藥渣,在快要撥弄到底部的時候,手指一頓,從裏麵取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皇甫翌辰狐疑地看著它,“母親枕頭的草藥,都是我親自幫忙切碎的,什麼時候混進了這麼大一塊東西?”
這東西乍看之下像是一塊粗糙的樹皮,有百裏秋水半個巴掌那麼大,兩麵都是灰褐色,一麵平滑,另一麵卻布滿了細細的像是瘤子一樣的,豌豆大小的木疙瘩,像是被製作成了樹皮形態的蛤蟆皮,一旁的花瓊看了這東西,立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惺忪木?!”捏著手裏的東西,百裏秋水倒是先驚愕了。她猜得到二夫人的枕頭當中可能被人動了手腳,可她卻沒有想到,裏麵被人加上的,居然會是惺忪木的樹皮,怪不得來來往往了那麼多的大夫,都沒能看得出二夫人的病症是什麼。
皇甫翌辰把臉湊近了過來,一雙狹長的眸子輕輕上揚,看著她的眼睛,“你認識這東西?可我怎麼就是聞不到什麼香氣?”
百裏秋水擰眉,將那塊樹皮攏在掌心,半晌一動不動,等察覺到那樹皮已經差不多染上自己體溫的時候,她才鬆開了手,將其往皇甫翌辰的鼻尖前麵一湊,“現在呢?”
當樹皮一靠近過來的時候,皇甫翌辰立即便察覺到一股甜香撲麵而來,隻是這甜香的氣味卻並不濃厚,而是絲絲縷縷地縈繞在麵前,聞的久了,卻會覺得有些……放鬆,放鬆到讓人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看到皇甫翌辰的眼皮快要耷拉下去,百裏秋水手一縮,把那樹皮給收了回來,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二哥,現在不是讓你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