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大夫人,臉上的妝容明顯是精心修飾過的,臉上刻意擦了粉色的香粉,塗抹了嫣紅的胭脂,唇也是細細描畫過的,氣色乍一看好的不得了,可若是靠近了,隻需要一眼便能看得出她那一層薄薄的粉白之下,臉色究竟是怎樣的蠟黃,唇又是怎樣的枯竭蒼白。
“兒媳給老夫人請安。”大夫人的腳步也有些虛浮,看來前幾天的吐血不止,著實傷到了她的身子,說話間都有些忍不住的氣喘。
老夫人顯然是不太想搭理她,但她卻不能不給廖府留麵子,尤其是現如今二夫人一死,三夫人又是個不靠譜的,百裏府總還是需要一個主母來掌家,“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老夫人關心。”大夫人恭順地笑了笑。
“既然好了,那往後府裏這掌家的事情……”
豈料,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大夫人就已經開了口,“老夫人,兒媳的身子雖然好了大半,可這胸口還是時不時地會疼上一陣子,咱們百裏府家大業大,重新讓我掌家,我這身子怕是受不了的。”
“而且,咱們府裏的幾個孩子也漸漸大了,也都是快要到訂親的年紀了,光是要給這幾個孩子來忙婚事就已經夠我忙上一番的,您老人家要是能夠在其他事上幫我一把,那兒媳當真是感激不盡了。”
老夫人不免有些錯愕,這大兒媳對掌家一事的執念,遠遠不是常人能想像得到,為了奪回掌家權,她連教唆殺人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現在怎麼又主動將這給推了回來?
隻不過,自打二夫人一死,她對這大兒媳已經算是徹底冷了心,現在她這一回絕,倒也對了老夫人的意思。
從欣榮院裏頭一出來,花瓊的眉心立即便緊擰在了一處,“小姐,大夫人怎麼又提到了親事,該不會這次又想要在小姐的親事上動手腳吧?”
“不會。”百裏秋水淡淡道,“她這麼做,大概隻是以退為進。”
大夫人不是蠢到家的人,廖府現如今可以用自己的權勢來護著她,逼迫百裏於道燒毀了那休書,可廖府卻沒有本事保證她在百裏府到底過的如何。她現在已經大傷了元氣,想要回到先前那種在府裏一手遮天的境地,恐怕還得要休養生息上一段時日。
隻是,現如今看大夫人那形容枯槁的模樣……還有她那突然柔順起來的性子,百裏秋水的心裏還是隱隱畫上了一抹狐疑。這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可就是因為太正常了,她才不免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總之,這些天盯緊了文蓮院。”想了想,百裏秋水還是這樣吩咐了一句。
離開欣榮院,百裏秋水並沒有先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了一趟素月院,探望了一下皇甫翌辰的傷勢。經曆了最初的崩潰,現在他的狀態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幾分。
“傷口還疼麼?”進到房間的時候,百裏秋水瞥了一眼那已經空了大半碗的粥碗,雖說吃下去的東西不多,但隻要肯吃,就是好兆頭。
“不怎麼疼了。”聽到她的聲音,皇甫翌辰竟一個激靈,臉上慢慢浮起一層淺淺笑意,一隻手撐住床沿,竟然翻身坐了起來。
“在想什麼那麼入神?”百裏秋水眉心一緊,“大夫說你要靜養,你是怕傷口不容易裂開麼?”
皇甫翌辰卻拒絕再躺回去,“哪有那麼嬌氣,再說傷口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輕輕動幾下又不會有問題。”
百裏秋水已經氣到笑了出來,“才兩天傷口就好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糊弄麼?”
“不信你自己看。”房間裏麵沒外人,皇甫翌辰的行為就顯得格外大膽,見她不信,幹脆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裳,羞得花瓊趕緊背過身去。
這也實在不能怪花瓊大驚小怪,空明人的作風雖然不像是一些地方那麼森嚴,可這身體也不是隨便說露出來就能露出來的。更何況,皇甫翌辰雖然看起來體形纖細瘦長,身上的肌肉卻是半分不少,花瓊又是個還沒出閣的大姑娘,哪能受得了這種視覺衝擊。
百裏秋水頓時覺得又好奇又好笑,“二哥你還是快把這衣裳給穿回去,我可就花瓊這麼一個用的得力的丫鬟,你要是把她給我嚇壞了,你這可沒有第二個花瓊來賠給我。還有,你這傷口……”
話到一半,百裏秋水愣住了,在皇甫翌辰的胸前,那原本層層疊疊包裹著的繃帶,此刻隻剩下了薄薄一層,隱約還能直接看得到那傷口。那傷口處已經不見猙獰外翻的皮肉,傷口盡管還在,卻已經結了一層痂,就像是已經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