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一喊,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站在僻靜處的百裏秋水眼底浮起一抹輕笑,目光清冷,看向了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廖至公。
廖至公額角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這擋在皇上的麵前,以奮不顧身救駕受傷來博得皇上信任一事,原本應當是他來做才是,可現在這事情怎麼陰差陽錯,反倒是成了百裏於道的功勞!?
難道說,百裏家真的有著能夠未卜先知的人,早早便預料到了自己的計劃,現在來了個李代桃僵?!可這想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之事,廖至公提著劍,一陣急火攻心,卻又完全搞不清狀況,半點都想不通現在究竟應當如何是好。
就在廖至公正左右不是的時候,忽然又聽到眼前一陣騷動,當他看過去的時候,目光頓時狠狠一震——在皇上眼前的不遠之處,目光森寒的羅柔正一劍刺穿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鮮血沿著那刺透身體的劍尖一滴滴地灑落在腳下的土地當中。
那人圓瞪著雙眼,似乎無法相信那一劍真的刺進了自己的胸口,他拚著最後一口力氣,將那充血的眼球緩緩轉動到了廖至公所在的方向。他死不瞑目,原本他清楚,自己這一來,是必定不能活著回去的,可他是應當死在自己的將軍劍下,為自己的蔣軍拋掉這條性命的。
然而,他卻就這樣死了,在死的時候,他背負著一個刺客的罵名,卻沒能完成自己人生當中所接受的最後一個任務。
對上那一雙死不瞑目的血紅雙眼,廖至公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刷白,有那麼多的刺客在場,為什麼,為什麼死的偏偏就是他的人?!他的計劃,為什麼會被這樣輕而易舉地便打亂成了一團?!
接下來應當怎麼做,到底應該怎麼做!?廖至公攥著劍的掌心已經被汗水浸透,他可以在戰場上指揮著千軍萬馬,哪怕是麵對實力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對手,都不曾有過半分失控。但是現在,他卻不可控製地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茫然無措。
就在了廖至公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半山腰趕來增援的人,已經將那些剩餘的刺客給一個不剩地拿了下來。帝後二人在這場騷動當中有驚無險,除了受到一絲驚嚇,其餘的都完好無損。
先前被攙扶去了一旁的百裏於道,也在將傷口包紮好之後,忍痛回到了皇上的麵前,臉上做出了一副格外忠君護主的表情。那刺入百裏於道腹中的一劍,看似凶險,實則隻是刺穿了他的皮肉,根本就沒能傷到五髒六腑。除了走動時腹部會有些生疼,其他就沒什麼大礙了。
其實,就連百裏於道自己都沒想明白,那一劍到底是怎麼刺過來的,自己又是怎麼跌倒在皇上麵前的。隻不過,既然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奮不顧身,為了救駕才給皇上擋下了這一劍,那他自然也樂得接受這個能夠為他帶來無盡好處的說辭。
“百裏愛卿,你的傷口怎麼樣了?”見他還能走動,隻是傷口處還有些滲血,皇上看來也像是微微鬆了口氣,在這一劍過後,皇上對於百裏於道的態度,已經明顯有了些不同。
畢竟,在場的臣子有很多,可是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為自己擋下一劍的臣子,可就隻有百裏於道一個。倘若像這樣的臣子都不能夠被稱為忠心不二的話,那還有什麼樣的才能算是忠心?
“回稟陛下,隻要陛下龍體無恙,臣即便是丟了這條命,也都心甘情願。”百裏於道俯首誠懇道。
皇上微微頜首,有些冷的視線卻掃過了不遠處,那手持著長劍,卻未曾動過分毫的廖至公。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都能夠為了護駕奮不顧身,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卻僵著身子站在遠處一動不動。就算是原本對於廖家並沒有什麼偏見,這二人之間稍一對比,也禁不住令皇上對廖至公寒了心。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來刺殺皇上?!”百裏於道臉色一沉,慍怒地望著眼前那被強迫跪下的幾名黑衣人,“識相的,最好趕快給本官一五一十地招出來!”
那跪在最前麵的黑衣人聽了,隻是抬頭輕蔑地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便再不開口。
百裏於道又恐嚇了幾句,但無論從他口中說出怎樣的話,那幾人的嘴都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就是連半個字都不肯吐出。
見狀,百裏於道眉心微擰,後退幾步,姿態謙卑地麵向皇上,“陛下,依臣之見,如果不用刑,這幾人恐怕是不會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