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線香散發出的香氣飄散開來時,幾乎所有人的神色當中都露出了一絲驚愕與不敢置信,這香的氣息尤其特別,不是從小苦心鑽研,是很那做得出這樣好的香來的。
見到眾人的反應,董老太爺眼底的神色頓時又多了幾分得意,董珺之輕聲嬉笑著,又將身子探到了一旁百裏秋水的桌旁,道:“祖父是越老越像孩童了,二姐姐你今天可是讓咱們祖父很是高興了一回呢。”
百裏秋水笑了笑,並未做聲,負責上菜的婢女端著手中的托盤魚貫而入,董珺之坐回到原位上,神色放鬆。將最後一盤糕點放下,前來傳菜的婢女在附身行禮之時去,忽然輕聲道了一句,“這糕點是大少爺刻意讓奴婢拿來給您的,二小姐不要辜負大少爺一番好意。”
極其迅速地在她身旁迅速說完這句,婢女便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轉身便離去了。
董亦冉對自己向來保持著三分戒心,根本就沒有真的把自己當成董家人,甚至連一個親近的人都算不上,既不親近,又怎麼可能在今天這種場合,特意吩咐婢女送來一盤糕點?更何況,粗略掃過一眼,她桌上的糕點,同其他人的並無半分不同。
百裏秋水微微垂下視線,手裏的筷子輕輕戳進了眼前一塊鬆軟的白糖糕,忽然,她的筷子輕輕頓了一下,隨即像是不喜歡上麵多加的桂花糖漿一般,用筷子在上麵慢慢撥弄了幾下,緊接著,眼底便劃過了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異樣神色。
她的視線迅速地掃了一眼董亦冉,又看向了不遠處,那正儀態萬方地飲著一杯茶的軒轅子秀。白糖糕裏麵藏了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用蠅頭小楷寫的清清楚楚——九公主眼前的香裏被人給動了手腳,讓她盡早想法子,換了那香。
百裏秋水眉心之間出現了一道令人不易察覺的皺褶,董府戒備森嚴,外人想要在其中動手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來給自己送這糕點的,也是董府的婢女無疑,董亦冉對自己雖然有所戒備,卻應當不會貿貿然用這種方式來給自己下馬威才是。
這紙條上所寫的內容究竟有幾分可信,她竟一時也拿捏不準了。
就在這時,百裏秋水忽然見軒轅子秀眉心一皺,像是強忍著不悅,命一旁的婢女上前,指著自己桌角的香道了幾句,之後便見那婢女一臉誠惶誠恐,將那忽然熄滅了的線香重新點燃了起來。這一舉動落在百裏秋水眼裏,頓時像是一根針挑開了眼前的迷霧。
她對自己的製香技藝,有著萬全的把握,從她手中所製出的香,就算隻是隨手做著玩的,也絕不會出現點燃之後自行熄滅的情況。也就是說,軒轅子秀桌上的那香,並不是自己做的, 而是已經被人給調包過的。
百裏秋水的掌心攥緊了起來,倘若今天軒轅子秀在董府出了什麼問題,設計將香調包的人,必定會有法子將這件事引到那香上來。而那香,則是自己親手做的,一旦出了什麼問題,自己絕不可能置身事外,將自己收做義女的董府,更是會無端遭此橫禍!
樹大招風,會有人想要將董府這棵大樹給拔掉也並不例外,百裏秋水的目光當中劃過一抹凜然,自己現在同董家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她絕不會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想著,她招了招手,示意羅柔上前來,衝她低語了幾句,便見羅柔點點頭,快步離開了。
“二姐姐讓羅柔去做什麼了?”見羅柔離開,董珺之好奇問道。
“是我一時疏忽了。”百裏秋水笑道,“今天來的有不少皇室之人,理應給他們換上更高等級的香料,才不算做失禮。幸好現在宴席剛開始,現在換也來得及。”
自從搬進了董府,百裏秋水還是以製香作為消遣,房間裏還有著不少已經製成,但是還沒有送到醉心香坊的特級香料,現在拿來應急,真是最合適不過。若是單獨給軒轅子秀一人換香,恐怕會引人注目,而這樣一來,就能在不知不覺當中,悄悄將那有問題的香給換好。
隻是……既然那人已經存了要嫁禍董府的心思,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還來得及,倘若那人趕在換香之前就已經跳出來對董府發難,那她又應當如何是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百裏秋水輕輕攏了攏鬢角處的發絲,隻有沉下心來,才能有條不紊地應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