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太醫這話,福貴人毫無疑問是死於胎位不正,難產導致母子雙亡,可為什麼……百裏秋水的視線掃過了那繈褓中的死嬰,胎位不正,嬰兒是會被憋悶而死,口唇青紫才是正常,可這孩子……不止嘴唇青黑,小小的鼻孔和眼睛裏麵,似乎還往外滲出了一點薄薄的血跡。這並不像是難產而死的嬰兒,倒像是……中毒而亡,在母親的體內就已經沒了氣息。
林嬤嬤攙扶住太後,勸慰道:“太後娘娘,事已至此,您再傷心也是無濟於事,福貴人命苦,既然已經……還是早些讓她和小皇子入土為安吧。”
太後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麵容蒼涼地點了點頭,“是,入土為安,人走了,是要入土為安的……”
太後吩咐了人,將福貴人的屍體抬了出去,抬走屍體的時候,用的是上好的緞子,將福貴人那被冷汗與血水浸泡透了的身體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但卻沒能擋得住她的臉。當福貴人的屍體從內室被抬出來的時候,恰好被百裏秋水給看到了一眼。
福貴人的臉上,是死人獨有的青白臉色,嘴巴大張著,似乎很是痛苦,一雙眼睛圓瞪著,似乎是在不甘地看著什麼人,原本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瞳仁已經散開了。死氣沉沉的臉上,並不見像是死嬰似的可疑血跡,但卻寫滿了令人窒息的絕望。
就在百裏秋水不忍看下去,正待要移開視線的時候,福貴人脖頸處的一抹青紫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也隻是短短一瞬,她還沒能看個仔細,就又被人給用裹屍布牢牢地包裹了起來。
莫非福貴人母子並不是死於難產,而是死於人為的謀殺?百裏秋水心頭微微一跳,可誰敢這麼大膽,在太後的懿華宮下手?福貴人出事的時候,就隻有她們幾人在這,可誰也沒有要殺了福貴人母子的必要啊。
福貴人死的冤,更死的神秘,福貴人的死實在疑點重重,就在百裏秋水還來不及思考什麼的時候,一聲蒼老卻帶著憤怒慨然的聲音,便這麼徑直衝進了懿華宮——“災星衝撞!是災星衝撞到了福星!福星隕落了,福星隕落了!”
什麼人敢這樣衝進太後的懿華宮胡言亂語?百裏秋水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的方向,卻見到是一名手持拐杖,老態龍鍾的年紀,身子卻依舊硬朗的老人,老人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茹先生怎麼來了?”見到這老人,太後非但沒有斥責他貿然闖進懿華宮的舉止,反對是露出了幾分尊敬的神態,連忙命人賜坐給這茹先生。
聽到茹先生這一稱呼,百裏秋水這才清楚眼前這人的身份。這茹先生是當今皇上的老師,據說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能掐會算,說福貴人是福星的話,便是這茹先生的占卜結果。
“災星衝撞是什麼意思?”等茹先生坐下來,太後麵色焦慮地問道,“茹先生,先前你不是說,這福貴人是蒙正的福星,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蒙正的福星麼?可現在為什麼,卻落了個母子雙亡的下場!?”
“太後娘娘不必質疑臣的占卜結果,臣卜算的卦象,迄今為止還不曾有一件出錯。”茹先生板著一張臉,“臣今天一早便覺得有異,便將自己關在房中卜算了一卦,卜算的結果是今天福星會與災星衝撞,倘若不避開,那一雙福星被會被撞個粉身碎骨!是臣卜算的太晚,倘若能夠早一天,讓福貴人今天不要離開自己的房間,這一切都可以避免,可惜……”
“災星?!茹先生,那災星是什麼人!?”太後眉心緊擰,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這災星,是不是也是先生曾經說過,導致蒙正今年災禍不斷的那災星!?”
茹先生點點頭,“正是。”
“那先生卜算不出那災星的身份麼!?”太後憤慨道,“既然蒙正有這樣一顆災星,勢必要早早鏟除才是正經!絕不能多留他一天,為禍蒙正!”
茹先生搖了搖頭,幹癟的臉上,眉心之間的折痕深刻無比,“老臣無能,算不出太後您想要的。可臣之前也已經想到過了這一事,臣試著卜算了一卦。卦象顯示,蒙正的老祖宗在天之靈,也已經感應到了這災星的存在。縱使不能將那災星除去,但他們會給予暗示,告訴皇上,告訴您,那災星究竟是什麼人!”
茹先生言之鑿鑿,氣勢迫人,仿佛下一瞬間,就能把那災星給揪出來撕個粉碎。看著那茹先生,百裏秋水眉心微微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