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後的出手,不會是毫無緣由,必定是梅妃做了什麼,使得她不得不最先向她下手。百裏秋水心中固然悲痛,卻也並沒有失去最基本的思考。她看的到,方才甄後在進到刑房之時,見到梅妃還沒斷氣,臉色在瞬間便有了變化。再看那刑部尚書,似乎也在畏懼著甄後,一臉的欲言又止。
倘若軒轅玄瑞這次晚來了半步,他們這次來,能夠看到的恐怕也就隻有梅妃的屍體了!百裏秋水心裏一陣寒意浮起,命令羅柔上前查看梅妃的傷勢。在過了片刻之後,羅柔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沉默著對著百裏秋水搖了搖頭。
百裏秋水心頭狠狠一顫,羅柔的意思她明白,梅妃身上的傷勢太重,恐怕是已經傷及了五髒,就算是神醫,恐怕也是回天乏力了。甄後是鐵了心想要讓梅妃死,不隻是讓她死,還要讓她死得無法令別人詬病,要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皇上下毒一事被拆穿,負罪而亡。
“梅姐姐,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百裏秋水拚命讓自己腦中那不斷炸裂的嗡鳴聲低沉下去,梅妃的時間不多了,倘若她現在抱著梅妃痛哭一場,除了能夠將自己的悲憤盡數宣泄,其他什麼也做不到。在她進來的時候,梅妃一見到自己,那半閉著的眼睛立即迸射出了一道希冀的光。她明白,梅妃這必定是有話要告訴自己,而她說的,想必就是甄後千方百計想要壓下的!
梅妃艱難地點點頭,稍稍一動,卻立即吐出了一口鮮血,冷汗從她的額頭滲了出來,她努力地張開嘴,卻隻發出了一串令人聽了毛骨悚然的喑啞嘶嘯。聽到這聲音,梅妃一個愣怔,隨即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
百裏秋水察覺到了不對,借著燈光小心地看向梅妃的嘴裏,頓時後背又是一陣刺骨寒涼,怒火在一瞬間奔湧到了額心,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從喉底漫了上來,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掌心,似乎隻有這劇痛才能夠令她將那熊熊怒火壓製下去,令她勉強保持著最後的這一份冷靜。
梅妃的舌頭已經儼然變成了一條不滿焦灼痕跡的破布,唇角上的小水泡,還有那立在火爐旁的小巧鐵鉤,不難讓人想象到之前這裏發生過什麼,她視為姐姐的梅妃又經曆過什麼!
甄後的眼底浮起一抹冷笑,“安王妃,梅妃現在還是人犯,你若是想要探視,這時間也已經足夠了,就算是有玄瑞為你們破例開了口,你們也該有些分寸。”
甄後話音剛落,就見到先前一直麵色凝重的軒轅晟睿攔在了自己麵前,甄後眼角微微一跳,下意識地將身子向後側了側。
軒轅晟睿看著她,笑了笑,眼底卻劃過一抹警示意味十足的寒意,“現在有父皇遺囑之中欽點掌權的八皇子在,怕是還輪不到母後娘娘做主吧?”
“本宮不過隻是提醒幾句,安王爺不必惱了本宮。”甄後掃了一眼梅妃,她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寫,現在還撐著一口氣,也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就算是讓百裏秋水再在這多待上一時半刻,也妨礙不了什麼。
梅妃緩緩眨了眨眼睛,她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就算是能熬得過這一天,也不見得會熬得過第二天、第三天。她無法開口,指骨和手臂上的骨頭也已經盡數被酷刑夾碎,她連寫都無法寫出來。
“啊——啊!”很軟,梅妃眼睛一亮,急切地看了看百裏秋水,隨即便高聲嘶嘯著,眼睛瞪大的幾乎要掙脫眼眶,死命地向角落處目不轉睛地瞪著。百裏秋水見狀,知道梅妃必定是要告訴自己什麼,便也迅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被梅妃緊盯著的,是一處角落,像是常年都沒有人去到過那裏,上麵隻放了一個歪倒的破香爐,香爐上麵落滿了塵埃,厚重的塵土都將它原本的顏色給遮蓋了起來。這角落之中,就隻有這一樣東西,可梅妃的用意又是什麼?
“香爐?是香爐?”百裏秋水試探著,低聲問道。
梅妃收回自己的視線,艱難地點點頭,忽然,她那顫抖不止,血肉模糊的雙臂,用力地抱住了百裏秋水,喉嚨裏發出一團含糊不清的尖叫聲,隨即便在百裏秋水那痛苦的目光當中兩眼一翻,身子直挺挺地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