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老板安排了一個替我按摩的,我一看是個長得還挺文靜的小女孩,大概隻有十六七歲左右,白白淨淨的臉上掛著羞澀的微笑,長長的辮子搭在肩膀上,顯得挺可愛的,我就叫他給我服務了。
她的工作還挺認真,按的挺賣力,我借著酒性無話找話地和她開著玩笑,開始她隻是笑著聽我說,當我數落她肯定是因為讀書不好,才會這麼早出來當按摩女的,小女孩臉上笑容消失了,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哀愁,接著喃喃地告訴我一些她的事情。
原來,她來自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家裏還有個讀初中的弟弟,她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成績一直很好,她也很希望自己能繼續讀書,但家裏實在太窮了,根本無法同時供她和弟弟讀書,為了弟弟能夠繼續讀書,也為了家裏人能生活得好一點,隻好輟學隨村裏人到這裏打工。
開始時在一家服裝廠當車工,幹了半年,老板工資也沒發就跑了。走投無路時後來聽別人說當按摩女能賺錢,才來到這裏當按摩女的。由於過來按摩的什麼人都有,經常有人趁著按摩的時候非禮或騷擾她,但為了能多賺些錢隻有忍受。她到現在還不敢告訴家裏人現在是做幫人按摩的,因為老家的人還很保守,認為一個女孩子幹這行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人。她說完這些時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奈也很傷感。我也默默無語,為自己撩起她的悲哀而愧疚著。
她突然抬起頭很認真地問我:你是不是覺得幹我們這行很髒很低等?如果是你,會不會娶我們這些按摩女做老婆?
我怔了怔,安慰她說人與人都是平等的,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並且講了許多的大道理,告訴她人雖有貧富之分、智愚之別,家庭環境和社會地位不盡相同,但從根本上來說,人的一切還是取決於自身的努力,指出曆史上很多人都是出生卑微貧窮,但依然成為後人尊崇的名人,如擊鼓退金兵的梁紅玉、用性命來維持自己貞節和道德大義的李香君、在國家危亡之際保持民族氣節的秦淮八豔;被稱為一代畫魂的著名女畫家潘玉良、還有舊上海參加過民族解放運動的一些進步女性等,都曾經墮入青樓。並鼓勵她隻要勤奮工作努力學習必將贏得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一定能找到愛她的如意郎君。她聽了很感動也慢慢地笑了起來,按摩的力度也大了許多。
當身上按完後她問我需不需要頭部按摩時,突然傳來在隔壁房間按摩的朋友的聲音,朋友用我們方言叫到:千萬不要讓這些按摩女碰你的頭部,這些按摩女的手整天在別人臀裏摸摸,腳裏捏捏的,頭如果被她們碰了要走黴運的。我聽了慌忙地擺手連聲對她說不用了,就按到這裏可以了。
這時,我看見她的微笑刹那間凝固了,轉過頭略帶譏諷地對我說:“雖然你剛才說了這麼多的大道理,但是你的心底裏還是認為我們是不潔的,很顯然,你是在欺騙”。
說著她輕輕地帶門出去了,但她的話卻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轉眼間打落了我虛偽的麵具。我的酒當時一下醒了,原來她聽得懂我們的話,並且她已經看透我內心的想法,我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隻是一種虛偽的表述,一種酒精作用下的囈語,其實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充滿著偏見與傲慢,這個酒醉的夜晚,我用自己的虛偽傷害了一顆無辜而真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