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寧總喜歡對我說,辛甘你太自私了!對於此我從不否認,甚至有時會欣然應承。閆寧和我從小就認識,是我乏味的童年裏唯一的歡笑與亮色,她清楚我所有的底細,事無巨細。

我叫辛甘,五味中的辛與甘兩味結合,該是怎樣的奇怪,自然,不論你有多厭惡我,你總歸還是要叫我心肝,嗬!奇怪但卻也是難得的好名字。

我的家在一個小城裏,這個小城還保留著些許古老的氣息,它仍有它原始的氣息:青石板與折子戲,油紙傘與老祠堂,舊胡同與煤油燈。它的曆史我從來無心鑽研,我的童年機械的如同在複製粘貼,學習,功課,家務,吃飯,睡覺以及偶爾的打工。是的,打工,這座小城還沒有遵循不得雇傭童工這一條例,我也慶幸正是如此,我小小的家才得以存活。

我的父親高大溫柔,可惜病容憔悴,我的母親精明能幹,可惜卑微弱小,我的弟弟聰明開朗,可惜不與我同父,這樣的家庭從來過得簡單,甚至拮據,唯一能讓人鬆口氣的就是沒有欠下什麼亂七八糟的債務和人情。

直至辛遠初三期末,都一直相安無事,我早早的去了小城裏唯一好的高中——詹林高中,以免學費及獎學金為條件。辛遠一如既往的考出了驕人的成績,整個家欣喜之餘更多的卻是擔憂,辛遠的成績足以考上市裏的高中,自然,繁華的城市學費昂貴是必然的,而家裏拿不出錢也是必然的。男孩子總是比女孩子晚熟些,他隻想到了彼時考試時誇下的海口實現不了,去不了市裏,清雋的眉眼暈染上了一層不悅。父親沉默著不語,一如當時我初三期末去不了市裏一樣,母親則抹著淚花,不住地念叨耽擱了辛遠,實在是對不住辛遠,我頓了片刻後,冷冷一笑,每個家庭都會不由自主的重男輕女些。

夜間,霧氣慢慢湧入,清風拂過彼時的我,我卻隻感到了陣陣不可壓抑的寒冷,來自心房。辛遠依舊是不樂意的模樣,我捂上了他的嘴,連拖帶拽的把辛遠拉出了家門,直到確定了不會驚擾到父母後才停下,辛遠怒視著我,辛甘你發什麼神經?!大晚上你瘋了?!我死死地盯著他,扯出一抹笑,但我估計必定極為難看並且飽含深深的怨念,辛遠禁不住我這麼看,隻覺得毛骨悚然,呐呐的開口,辛,辛甘,你想,你想幹嘛?

我終於還是停止了在精神上對辛遠進行淩遲,諷刺一笑,說,我想幹嘛?辛遠,你腦子裝的都是屎嗎?現在你得不到的,現在就不要去妄想,你不想想你現在算個什麼,你的麵子值幾兩錢?家裏要被你拖垮了你知道嗎?你想把爸的醫藥費給你當學費,還是想把我賣了給你當生活費?當初媽因為詹林高中給的錢多讓我留在了詹林,連考慮下我會不會的不到好的教育都沒有,你有這樣的真情流露抹眼淚花你就知足吧!辛遠被我說的愣在原地,他抿了抿唇,輕輕地叫了一聲姐,我別開了臉,深吸一口氣後,甩下一句“你回去睡覺”轉身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