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明一直頷首垂目,似入定的狀態。其實每個人心態的變化,每一道目光的交錯,她都能敏銳地體察。何況現在錦陽帝的眼神正凝在她身上,疑雲正在他眼裏如水墨般慢慢洇開。
“月明,你抬起頭來看著朕。”
天景最佩服她這位母親的,就是那好到不能再好的心理素質,越是局麵不利她就越是鎮定。比如現在,秋月明穩穩地抬起頭和錦陽帝對視,眸子清澈明淨的沒有一絲雜質。聲音卻是微微哽咽,“皇上,您也懷疑月明做了這樣對不起您的事嗎?”
“呃,朕不是疑心你,朕隻是想打消旁人的疑心罷了。”錦陽帝幹咳一聲,順著喝茶潤嗓子的空兒避開了她的目光,她是所有妃嬪中他唯一真正心疼的女人,他從來難以對她厲色,更不忍傷她的心,但是……
他喟歎,“靜思,你就再把那天的情形說一遍,記得,不許有半點隱瞞。”
過了這麼多年,靜思也不再是那個沉不住氣,驚驚乍乍的小丫頭。況且她早就看得明白,皇上大半是站在自家娘娘這邊的,隻要自己鎮定應對,八成不會有事。
她應了一聲,從寧妃身後走出,正要說話,宜妃笑盈盈地問,“靜思,你打算怎麼說呀?”
靜思一愣,隨即回道,“娘娘這話問得古怪,難道奴婢在皇上和各位娘娘麵前,還敢‘打算’著說話嗎?自然是實話實說,有的便說,沒有的絕不瞎編。”
“哦,實話實說嗎?不過隻怕你在這裏所說的,不過就是十一年前的那套舊辭,不會有什麼實話的。”宜妃輕蔑的一挑下頜,語聲森寒,“皇上,依臣妾看,若想真正讓靜思說實話,還是得把她送到內廷去,讓那些司刑的內侍和嬤嬤們問她,或者再用些手段,也許才能問出實話來。”
秋月明猛地屏住了呼吸,一口氣凝在胸中,憋得心髒隱隱作痛。靜思果然是宜妃最後的殺手鐧,最艱難的一關終於來了,盡管早有預料,但她也沒有把握必定能過這一關,如果保不住靜思,真的讓她進了內廷,後果如何實在不敢想。
她慢慢攥緊了手,緩緩吐出朐中悶氣,抬頭盯上了宜妃。眼神的冷硬凶狠讓宜妃不禁心頭發毛,她想避開這死亡般冷酷的眼神,又怕失了氣勢和優勢,隻能硬著頭皮冷笑,“寧妃妹妹,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誰是你妹妹!”秋月明厲喝一聲,震得在座皆驚。她一向恬靜溫婉的臉上竟泛起煞氣,森寒如鐵,“謝青華,你這般恨我害我,我不死你不休,還好意思叫我妹妹!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也罷,你既叫我妹妹,我就給你上一課,教你怎樣做姐姐!”
她轉向錦陽帝,口氣和緩了些,但仍是沒有退路餘地的堅決,“皇上,靜思五歲時就跟了臣妾,這二十多年名為主仆,實則早已是姐妹的情分。今天,隻要臣妾在這裏,就護定了靜思,決不允許任何人送她進內廷!請皇上原諒臣妾放肆,請皇上相信您與臣妾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如果您不信,直接處罰臣妾就是,請不要為難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