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賀雲陽的全部身份(1 / 2)

一聲鑼鼓戲開場。那個據說是寧朝最好的戲班子果然不錯。武生的功夫很精彩,醜角的耍寶很有趣。不過戲一幕一幕的過去,也不見那個月下仙出場。

天交定更,月至中庭。今晚的月色真好,如霜雪般的銀霜灑滿了台上台下。讓人覺得四周高挑的燈籠都是多餘,全部熄掉,隻有這月光才是最好。

戲台上突然響起一聲高亢而悲涼的琴音,琴音不斷撥高,不斷撥高,在一個至高點上嘎然而止,像是琴弦斷了。

天景心下一驚,今日是人家國君做壽,圖的就是熱鬧喜慶的好彩頭,這後台操琴的人是怎麼搞的,生生彈出了斷弦之音,不怕被砍頭嗎?

天景在父皇眼裏也看到了驚愕之意,而旁邊的康明帝隻顧喝酒,似是什麼都沒聽出來。天景鄙夷,這種粗人怎麼會有賀雲陽那樣出色的兒子?看來賀雲陽身上的靈氣全部得自他的母親,和他的這個老爹半點關係也沒有。

那斷弦之音寂滅後,台上台下一片安靜。這種安靜持續了幾次呼吸的工夫,台上簾幕一挑,嫋嫋婷婷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是一個女子,臉上是戲妝,身上是戲裝。扮相似是個普通村姑,但那容貌那身段,那清麗無雙的氣度,不用介紹,人人都認定了,她必然就是月下仙。

天景抬頭看看月亮,再看看台上女子,覺得這女子不但美麗,也極為聰慧,她在月色最好時才上場,隻這一個亮相,就足以使觀者難忘了。

後台琴聲再次響起,是哀婉淒傷的調子。那月下仙也不向台下的壽星和看客們致意行禮,就和著琴聲,踱著碎步,自顧自唱了起來。清冽幽婉的聲音,字字句句,唱著一首:塞鴻秋。

“愛他時似愛初生月,喜他時似喜看梅梢月,想他時道幾首西江月,盼他時似盼辰鉤月。當初意兒別,今日相拋撇,要相逢似水底撈明月。”

唱完這一段,琴音再下一階,越發地喑啞冷澀,伴著月下仙孤冷寂寥的唱腔:

“東邊路西邊路南邊路,五裏鋪七裏鋪十裏鋪。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霎時間天也暮日也暮雲也暮。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兀的不山無數水無數情無數!”

天景心裏也塞滿了這清寒月光,又冷又空,怔怔看著那女子在台上踽踽獨行,且歌且歎。這歌聲如魔音一般,掏空了人們的心,但誰也舍不得捂住耳朵。

台下的人都被這女子唱得癡了,竟誰也不曾想到,壽誕之日,怎可作如此哀音!

琴聲再一轉,突然變得急迫,嘈嘈切切,跳躍激昂。台上已經唱罷了戲文的月下仙應著琴聲旋轉起來,越旋越急,越轉越快,一身淺粉衣裝的女子,旋轉成了一片明媚霞光。

台下的看客個個都是見多識廣,金口玉言之人,但此刻也繃不住了,不知是誰先叫了一聲“好!”然後,所有的帝王、皇子和公主都一起叫好鼓掌起來。

就在叫好聲最高潮時,琴聲再次嘎然而止,與次同時,月下仙也驟然停止旋轉,她足尖在台上一點,身子就像一支開弓放出的粉色的箭,向台下正中的席位疾射而來,同時,她手中有寒光輕閃。

看著方才還在戲台上旋舞的女伶瞬間以至近前,人們雖然意識到不對,但情緒還在興奮中一時轉不回來,直到女子手中寒光徑直沒入老國君喉嚨,再從他後頸穿出,才有一個侍衛聲嘶力竭大叫一聲,“抓刺客!”

錦陽帝縱身而起,一把抓過天景護在身後,反手從旁邊一個侍衛手中奪過一把刀嚴陣以待。

刺客鬆手,竟棄劍不顧,任那柄鋒短刃薄的袖珍小劍插在老國君喉嚨中上下顫動。她反身又撲回戲台,踏足之力踢翻了桌子,酒菜湯水淋淋漓漓覆蓋了將死的寧朝國君,和那位嚇得不省人事的寧朝太子。

躥回戲台的月下仙左手在台柱上一撐,身體再次騰起,右手已抓住了戲台的頂棚邊緣,稍一借力,身子輕飄飄翻了上去,一閃,粉色身影就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一眾侍衛呐喊著去追趕刺客了。留在現場的,人人臉色尷尬。剛才還喜慶熱鬧,賓主盡歡,怎麼轉眼間就成了這種淒慘血腥的場麵,滿心以為自己能長命百歲的老國君,上天給他的安排,竟是壽誕即為祭日!

人們靜靜站著,誰也不看誰,可能是不想在誰的臉上看到鬼。現場甚是淒惶,宮女內侍們哪有什麼主見,再說早就嚇得筋酥骨軟,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又哪裏顧得上搶救國君和太子。

賓客們當然個個都有穩定人心,組織搶救的能力,但誰也不肯出這個頭。這些人都是在權利巔峰站了十幾二十幾年的老江湖,心裏都跟明鏡似的,誰站出來料理此事,誰就肯定和此事有關。於是大家都站著,眼睜睜看著寧朝老國君進入瀕死前的抽搐,抽一下,就從嘴裏冒出一股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