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不可置信地從地上爬起來,戒備地盯著柳世成的背影半晌,才互相攙扶著要走。當他們的腳步剛邁出去,柳世成突然喝道:“站住!”繼而,他一直身後的兩個男人,問陳青絮道:“殺死玉佩主人的,是這兩個人嗎?”
陳青絮看了看那兩個受傷的男人,相貌平常,中等身材,看上去比昨天的那兩個要年輕許多。於是,她搖了搖頭:“不是他們。”
“你能肯定?”
“當然。那兩個人也差點殺了我。”陳青絮冷哼道。
柳世成這才揮了揮手:“你們可以走了。”兩個男人這才如蒙大赦,死命地瘸著腿逃離開來。
“將軍,發生什麼事了?”猛然地,一隊背著長槍的軍人從街道的岔口奔了過來,湧到柳世成麵前。
“沒事。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一大早的?”柳世成看著挽著褲腳和袖口,鞋子上粘滿汙泥的部下們問道。
“將軍,你昨天不是要我們幫著修堤壩嗎?大家一早就去了,聽老鄉來通知說,有人對您開槍,我們怕出事,就匆匆趕過來了。”為首的副官說道。
柳世成點了點頭,舉了舉手中的玉佩:“老羅走了,今天你們找幾個人去蘇州城打聽一下,找到他的遺體,幫著處理他的後事。”
柳世成的聲音雖然冷淡,但悲傷還是從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來。陳青絮看著他,禁不住暗自輕歎一聲。
“老羅走了?!王八羔子的,誰幹的?!”隊伍裏,一個胡子拉碴,年近四十的軍人吼道。
“將軍,是誰幹的?我們殺了他,給老羅報仇!”有人悲憤地吼道。頓時,附和聲此起彼伏。
“閉嘴!你們是軍人,還是流寇?!”柳世成吼道:“都給我好好待著!”
“是不是一直跟我們過不去的直係的人做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繼續追問道。
“應該不是。他們跟我們雖然關係緊張,倒也不至於大打出手。這事沒那麼簡單。劉胡子,你給我老實點兒,別在這時候找麻煩!好了,大家散了吧。”柳世成命令道。
顯然柳世成在這些部下眼中頗有威信。大家雖然義憤悲傷,卻還是靜靜散開,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去了。陳青絮看著這一幕,突然有點說不出的感動,竟然把那後悔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時,柳世成才又把目光落到陳青絮身上。他皺起眉頭,盯著陳青絮蓬鬆的發辮和短小的衣衫。這陣子起了風,春風灌進衣襟底下,將衣襟撩了起來,於是柳世成瞥見她雪白的褻衣。
他將外套脫下來,給陳青絮披到肩上。而此時,他的目光實實地落到陳青絮的臉頰上。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柳世成狐疑地問道。
“什麼?”陳青絮哧笑道:“不可能。”
“不對。你家在蘇州?那,你是不是姓陳?”柳世成盯著她半晌,才又問道。
“你怎麼知道?”陳青絮瞪大眼睛。
“你,是陳家四小姐,陳青絮?”柳世成繼續問道。
“沒錯,可是……”
“真的是你。”柳世成唇角微微上揚。但因為麵相太過凶狠,他的善意微笑,竟然也扭曲成不懷好意的冷笑似的:“我找到你了。”
“找到我?你是誰?”陳青絮茫然地看著他,始終想不起自己在哪裏見過柳世成。他是個擁有很高辨識度的男人,身材高大結實,五官輪廓分明,時常帶著殺氣,令人望而生畏。這樣的男人,應該見了第一麵後,就會留下深刻印象的。
“你不記得我?”柳世成問道。
陳青絮搖了搖頭。
“難怪。畢竟三年過去了,而你也隻見過我才一次而已。”柳世成微笑道:“三年前,我們在京城的睿王府見過。”
提到睿王府,陳青絮驀地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府門外臭罵貝勒爺的舊事。這件事成為父親懲治她的把柄,一旦闖了禍,總把這舊事提起。陳青絮想到這裏,有點惱火,冷哼道:“你該不會是那個混球貝勒的舊時爪牙,來尋仇的吧。”陳青絮斜睨著柳世成,冷笑道:“現在清帝退位,誰還把他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