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陳青絮依舊去學校上了課。下課後,陳青絮心裏為陳夫人所說的婚事犯愁。早膳時,陳夫人跟她提了這事,執意她嫁給梁祿。而一向寵溺她的母親居然苦口婆心地勸她接受梁家的提親。
陳青絮想起這些,頓覺煩悶,於是扔下課本,從學校裏出來,沿街漫無目的地閑逛。閑逛的同時,陳青絮發現街上多了不少巡邏的巡捕房的人。
“出什麼事了嗎?”陳青絮暗想道,但旋即,自身的煩惱壓過了對其他事情的關心。
“唉,如果不嫁給梁祿,那我要嫁給誰?矢野流雲?”陳青絮暗忖道,想著矢野流雲的音容笑貌。他是個洋人,看上去對自己也沒多大意思。即使矢野流雲真的想娶自己,那難道要跟著他遠渡重洋回到日本?雖然也在日本呆過一段時間,但那裏沒有父母親人,沒有陳園,沒有最喜歡的桂花糕,沒有早就熟悉的煙柳長堤。這些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東西,忍心舍掉嗎?
這樣想著,陳青絮驀地覺察,仿佛本心裏沒有想象中那樣看重矢野流雲。她是喜歡他,但他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國仇家恨。若要拋舍掉這些,陳青絮是斷然做不到的。
但就這樣嫁給梁祿而忘卻矢野流雲,她同樣是做不到的。
“這樣好了。”陳青絮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處在繁華的地段,也正是城裏新建的書局附近。通常在這中午吃過飯的時候,矢野流雲會到書局來看書。正是這樣,他們才常常見麵,因書局離著學校不遠。
“這裏是矢野流雲經常走的路。再過段時間,矢野流雲或許會到書局看書。我在這裏等一盞茶的功夫。如果能遇到他,就說明我們今生有緣,這樣的話,如果他肯娶我,別說是日本,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跟著他去了;但若遇不到,這個決定還是作廢好了。”陳青絮暗想道。
於是她在書局門口來回踱著步,低頭沉思。過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有點傻,又想起璿璣昨天說的“如果有緣的話,即使相隔再遠也會遇到;但緣盡的話,即使近在咫尺,你也見不到他。”
“怎麼像個傻瓜一樣相信這種話?”陳青絮無奈地自語道。此時,她猛地一個轉身,差點兒撞到身後人的胸前。
“矢野流雲!”陳青絮驚喜地叫道。
但抬頭看時,卻看到另一張臉。一張有點凶狠的,冷酷的臉。
“柳世成?”陳青絮的驚喜失了大半。再向四處瞧了許久,匆忙來往的行人中,沒有熟悉的那副容顏。
她始終沒有等到矢野流雲。
“四小姐?你在這裏做什麼?”柳世成奇怪地問道。遠遠地,他便瞧見陳青絮在這書局門口來回踱步,並且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什麼,隨便走走。”陳青絮幹笑道:“你不會是來看書的吧?”
“不,我來買藥。”柳世成說道。
“買藥?到書局買藥?”陳青絮問道。
“怎麼會。那邊開了家藥店,我是去那裏買的。”柳世成一指路的對麵。陳青絮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家小藥鋪。陳青絮嘿嘿笑了幾聲,心想今天這腦子算是出故障了,連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你買藥做什麼?傷勢還沒好麼?”陳青絮隨口問道。
“哦,不是。手下的兄弟受了點傷,我正好出門,帶點兒藥回去。”柳世成輕描淡寫地說道。
此時,正有一隊巡捕房的警察自他們身邊匆匆經過。平日裏見這些人,都帶著幾分散漫和不耐煩。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死傷幾個百姓,好像成了理所當然的事。若非驚天巨案,才不會驚動這些人。陳青絮瞧著他們凝重的神色,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