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邪知道那是群什麼樣的人,他被關到這裏後,不是沒有試過自己逃跑,外麵的侍衛隻是普通的龍軍小兵,他力寡敵不過尚且是個小問題,最詭異的卻是暗藏在南園內絕少露麵的暗影,烏邪每每要以死相挾的時候,就會有一道藍影閃過,於是他撞牆被攔、投河被救,都是在一瞬間的事,那些藍影偶爾也會露個麵,比如烏邪突然要求吃個點心洗個澡而園子的下人不在身邊時,藍影就會顯形告訴他稍等片刻然後再度消失,但片刻之後果然有下人前來張羅一切,所以除了離開這裏,烏邪寢居飲食的要求均可以迅速得到滿足,而這也讓他明白了:雖然空曠曠一個園子表麵上隻有他一個人住,其實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隱衛在時時刻刻監視著他,所以他想要逃離,難如登天。
而方才瞬間奪走四名隱衛性命的人,就是那些藍影,烏邪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自己身邊就有兩個,因為自己想要衝過去攔下將士們持劍奔來的腳步時,身體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著,邁不開步子。所以烏邪隻能眼睜睜看著在那一道道轉瞬即逝的藍影圍攻下,十九名冒著必死決心前來營救他的將士們一個個無聲倒下,他們的劍尚未揮出便已然遭到了攻擊,他們的弱勢就是對方太快,快到隻剩下影子的遊移,根本看不見所以招架不及。
最後倒下的,是一名老將,在看到營救殘敗的局麵後,跪對烏邪拿劍自刎了。
烏邪亦是雙膝一軟無力跪下,左龍淵的忽然現身承接了他的這一跪,讓頹然的烏邪霎時義憤填膺,將將撐著脫力的雙腿直起身來,咬牙切齒:“你滿意了嗎?”
左龍淵掃了眼花園各處,暗影們完成任務已經消失於無跡,他帶來的龍軍在阡羽的指揮下清理著現場,除了被殺死的十一人和自殺的一人,南榮國派來的十九人餘下重傷的七人被俘虜,屍體被挪走,血跡被衝淡,花花草草重新扶植,一切恢複原樣得天衣無縫。
烏邪一聲冷笑:“你何必清理得這麼幹淨?清理得再幹淨你手上也沾滿了數萬萬南榮國子民的血!”
“至少還你一個幹淨的環境,不讓你的瘋癲繼續惡化下去。”左龍淵不多言,留下這句不痛不癢的話便走開了,走前眼裏掠過的狠戾笑意,讓烏邪寒到戰栗。
……
黃昏時分,南園已經被清掃打理完畢,果然和先前的一模一樣,刀光劍影浴血奮戰,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俘虜被帶走,門外受傷的士兵被替換,左龍淵一臉淡漠地走進安置伊薇的房間,阡羽麵無愧色地說了句:“我下手不重,應該天黑了就可以醒過來。”
左龍淵站在伊薇床頭,看著熟睡的她緊閉的眼眸和唇瓣,方曆經殺戮的心情莫名平和下來,隻是她如小扇子的睫毛此刻卻微微顫動著,仿若在做一個並不美好的夢。
“今晚讓她在這裏過夜吧,趕路太累了。”左龍淵緩緩開口道。
“好。”阡羽頷首,沉吟片刻後不無擔心地問道,“這次你答應她來看烏邪,經烏邪一番提點後她卻當你在利用她,要不要我找機會跟她解釋下?”
左龍淵唇角一扯,笑容微嘲:“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何嚐不是在利用她?”
“但是……”阡羽欲言又止,因被左龍淵打斷,“好了,她愛如何想便如何想,雖然看似笨了點,然她不是個沒想法的女人。”
阡羽雖然不讚同左龍淵的說法,卻也無權過多幹涉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便在送走左龍淵後,徑自靜候在窗前等待伊薇醒來。
這些發生在伊薇沉睡過程中的事,伊薇一概不知。
此刻烏邪目含同情地看著她,心忖眼前女子亦有著和自己一樣的無知和無力,唯有沉聲歎道:“你不知道也好,揣測一個人太累,尤其還是你的枕邊人,你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我怎麼可能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伊薇驚呼道,左龍淵在其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愛怎麼對南榮國玩陰謀陽謀都行,但他不能把自己當傻瓜利用並且一度為難自己穿越來此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太過分了!太欺負人了!我要找他算賬去!”
烏邪抬眼看向猛然起身幾欲暴走的伊薇,不冷不熱地開口問道:“人家才是一軍之統帥,我南軍的俘虜甚至我在他手裏要生要死隻憑他一句話,你能把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