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麵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伊薇甚有感慨地吟誦了一番,然後垂首黯然、低低悲歎道:“詩歌裏都是騙人的,哪來的穹廬,哪來的牛羊……”這放眼望去渺無邊際的,除了草地還是草地,別無他物,沒有蒙古包、沒有蒙古人,更沒有蒙羊和蒙牛,天空和原野結合地幾欲吻落纏綿,伊薇站在它們中間,就像一粒夾在三明治裏的芝麻渣子。
然而慕容嵐很興奮,見伊薇下來馬車,便也屁顛屁顛地奔了近來,恍惚聽到她的碎碎念,於是萬般崇敬地望著她,豔羨道:“哇哇,楚姐姐還會作詩呢!好詩好詩……”
伊薇汗顏:穿越到古代,別說是這一支鮮卑民歌,就是念上幾句李白的歌行、蘇軾的豪詞,隻要不撞衫,那簡直就是詩神級別的人物了,然伊薇尚且沒臉拿了人家的成果往自己麵上貼金,便嬉笑道:“這不是我的詩,背背而已……”
“會背也很好了!”慕容嵐依然對之崇拜到五體投地,伊薇見她這般虔誠,便也飄飄然不客氣了:“我還會不少描寫大草原的詩歌,要不要背給你聽聽?比如: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又比如: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無邊翠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霄……”
這一頭伊薇正吟詩吟得樂嗬,那一頭將將還崇拜她背功了得的慕容嵐卻早已沒了影,因為黎窮雁徑自取了車內食物來吃,便將這丫吸引了過去,彼時伊薇搖頭晃尾完畢,一睜眼見沒了人,大夥兒都圍坐一團於草地上野炊得甚歡,獨留她一個站在無邊翠綠之上,感受天地之浩瀚、自身之渺小,委實可憐又悲摧,念及方才最後一句裏“一馬飛歌”四字,不由想起大黑來,也不知六王府遭遇血洗之前,左龍淵有沒有把它一並帶走,一月之前還與他同在馬廄邊嬉笑怒罵,一月之後便落得人散鏤空;物是人非之悲、世事沉浮之變,當真不是她一介小女子可以應付自如的,這個道理,早在無故被穿越來此之時便該通透,這時才方知其中玄奧,雖不算晚,卻也催人淚下了些。
於是迎風落淚,好不悲憐。
“好端端的,又哭什麼?”而悲憐之際,身後傳來磁膩綿柔的問話,回眸,迎上妖孽魅惑的一雙琥珀,很是妖嬈。
“偌大一個草原,馬兒都沒有一隻,光禿禿的真單調。”伊薇不忍道出心中念想,隻敷衍著回道,卻於不慎抬眸間,忽見前方白雲碧草接合之處,晃出兩粒比自己還要渺小的芝麻來。
說馬兒馬兒就到,伊薇大喜,歡欣雀躍著遙遙招手:“喂!到這兒來,給我們擠些鮮奶喝喝!”若是能喝上一碗遊牧民族親自釀製的羊脂奶糕來就更好了,品厭了裝在竹罐子裏的泉水,伊薇想要來點飲料。
然而無邊無際的大草原果不是蓋的,看似越走越近,可奔跑了半天卻還似原地未動一般,遙遙望去仍是隻見芝麻粒,伊薇無法,隻好跟著黎窮雁上了馬車,往芝麻粒策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