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生活了許多年,依然有一種強烈的異鄉人的感覺。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總有淡淡的鄉愁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就像深巷中的美酒,讓人醉倒。鄉愁的產生絕非輕而易舉,這首先是對當下居住城市的一種大愛一因為有了在這個城市立足的根本了解了這個城市的性格,融入了這個城市並徹頭徹尾成為她的子民,才擁有了這份恬淡與閑適一忙忙碌碌、疲憊不堪的生活中是沒有鄉愁的。
北京是出帝王將相的地方。當然,泱泱大國,藏龍臥虎之地絕不僅僅這一處。費如西安、洛陽、開封、南京,都曾令無數英雄競折腰,演繹過金戈鐵馬逐鹿問鼎的浪漫故事。但從時間概念上而言,北京無疑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座古都。它恰恰占據了中國漫長的封建時代的後半部分,就連古老的帝製也是在這裏畫上句號的。北京的帝王將相,離我們也是最近的,屈指箅來,相隔尚不足百年。一百年前的中國,尚是帝王將相的天下。那份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依然可貫長虹。
北京不僅是帝王將相的北京,更是平民布衣的北京。20#紀上半葉,林語堂、梁實秋、周作人,鬱達夫等都曾經描述過北京的風土人情,尤其老舍的小說,堪稱是對北京平民生活所進行的“紀實的虛構、虛構的紀實”。天橋下的老北京、茶館中的老北京、胡同裏的老北京……京腔京韻譜成了北京城最美麗的旋律。
北京是金色的,金戈鐵馬,千載金粉;北京是紅色的,革命的熱情與秋天的悲涼竟如此協調地相融。
北京有風,風蕭蕭兮易水寒;北京有花,皇家園林花滿天;北京有雪,西山晴雪萬人顧;北京有月,一輪髙掛分外明。北京有風有花有雪有月卻沒有風花雪月一臆造不出那種溫柔繾綣的氛圍。北京,粗獷有餘,柔情不足。它似乎天生就是一座缺乏柔情的城市。說慣了豪言壯語的大噪門,不摣長講述甜言蜜語。適合作報告、搞演說,卻不適合談戀愛。談戀愛,需要一顆很細膩的心,以及輕柔的語調。當靈魂與軀殼被置於這樣的粗獷之中,一切的俗世計較都可以被拋到九霄雲外,那份泰然自若、心安理得,讓人在安享之餘有點兒不堪承受之重。
曆朝曆代,北京所承受的溢美之詞實在夠多了。然而,她就像一個永遠看不透的人。麵對帶給無數人靈感的名勝古跡、風情景物,我們依然可以得到全新的觸動。瓶子是舊的,酒卻是新的;衣服是舊的,補丁卻是新的它們增加著,擴張著,延續著,努力刷新這件舊衣給觀眾的印象。這已是一件不斷蛻變著的新衣,一件夢的衣裳。
我們為這件夢的衣裳繪製了新的紋路,古老的北京、國際化的排序方式。
這同時是一個嶄新意義上的北京城。在這裏,大人物、小人物、老王府、新建築、遠處的青山隱隱與近處的車水馬龍……完全平等地陳列在一起,讓您在閱讀的同時得到一種錯舌之後的心靈快慰。
作者2004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