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然注視著那一筐蓮子,她很快發現,竹筐中的蓮子並不是新鮮的,看樣子是采摘後進行風幹,也難怪可以保存到這個時候。這蓮子風幹之後便不如新鮮采摘的柔軟,質地堅硬難剝不說,還十分脆生易裂。而看情形,德王妃顯然是早有準備。
“王妃當真是心疼姐姐啊,臣女還記得狩獵之時,姐姐也曾因為言行犯上而得罪過貴妃娘娘。不過與那時被罰在日頭下抄經相比,這剝一筐蓮子豈不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了。姐姐須得感恩戴德才是,可切莫辜負了王妃的一番苦心啊。”蘇嫣然說著,忍不住輕掩雙唇一笑,嘲諷道,“不過說起來姐姐皮糙肉厚的,那日頭下都能抗得住,這些細碎下人的功夫自然也是不在話下了。”
蘇芮然沉默的打量著她,心頭的怒氣頓化作了冷漠。
蘇嫣然,到底還是耐不住了。原以為她趨炎順從是懼於自己的威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先放鬆警惕而已,目的便是為了此刻在德王妃麵前的羞辱嗎?
“王妃,我家小姐本就身子弱,這點小事還是讓奴婢來代勞吧。”終於在這個時候,尹荷忍不住開口了。聽到二小姐提到那日,小姐在日頭下抄經的事,她便不免心有餘悸。那樣的事,她絕對不會讓它再發生一次。
然蘇嫣然聞言眉頭一挑,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對於一個奴婢,她自不用那麼客氣。她的目光又再度落到了蘇芮然身上,瞧著蘇芮然不說話,不禁又冷言道:“怎麼了姐姐?難不成連這點小事也想違抗王妃的命令嗎?”
“妹妹說哪裏的話,王妃厚愛,我又怎敢違抗。”蘇芮然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微笑,與她相對視道,“說到底都是姐姐我的不是,沒有照顧好妹妹,才讓妹妹受了這樣的傷,姐姐為此也自責不已啊。”
她瞧著蘇嫣然的表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看樣子是在揣測著自己的話了,不過好戲還在後頭呢。方才也已經讓你得意了這麼久了,現下也是時候奉還了。想到此,她心頭不禁冷冷一笑,表麵上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接著對蘇嫣然道:“說起來,妹妹傷成這樣,恐怕不光是王妃,就連三爺也心疼不已啊。”
蘇嫣然聞言,頓時臉色一變。餘光瞥見德王妃的神色,隻見德王妃的臉色閃過一絲疑惑。蘇嫣然一下子慌了,表麵卻依舊故作鎮定,忙道:“姐姐在胡言亂語什麼,以為這樣裝瘋賣傻就可以免去責罰嗎?”
蘇芮然亦回道:“妹妹才是在說什麼,姐姐我就聽不明白了。三爺向來對妹妹十分青睞,這妹妹受傷三爺會心疼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嗎?”她的目光頓時轉向了德王妃,瞧著德王妃眉頭漸蹙,心知是自己的話奏效了,又接著道:“正如王妃心疼妹妹一樣,妹妹對三爺也向來在意,想必也自是不願讓三爺擔心的。”
果然她話音一落,德王妃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忍不住側目,打量著蘇嫣然,語氣已不如一開始的溫和,而是帶上了幾分質疑,質問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蘇嫣然慌忙解釋道:“王妃千萬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這都是她誣陷我的。”隨即她立刻做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轉頭雙目喊淚的對蘇芮然道:“姐姐,妹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姐姐,竟讓姐姐說出這樣的話來汙蔑我的清白。”
誰知蘇芮然反咬一口:“妹妹說什麼呢,妹妹這話才是在汙蔑我的清白。姐姐何曾汙蔑你了,妹妹素來與三爺交好,這在相府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語畢轉而又對德王妃道:“不過王妃久居王府,不知道我們相府的事也是情理之中的,隻是隻需要一打聽,便可知臣女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德王妃沉默不語,臉色卻越發難看。她一直以為蘇嫣然是喜歡誠兒的,而誠兒也對她十分上心,加之蘇嫣然和蘇芮然也同樣是對頭,同樣也還有幾分嚴氏的關係。自己對蘇芮然的影響本就不好,加上她竟當眾拒絕了誠兒的求親,讓誠兒顏麵掃地,後來又從蘇嫣然口中得知,嚴氏之所以會被趕出相府,也是因為蘇芮然詭計多端陰險算計的緣故。若是如此,知蘇嫣然與自己是一條心,也是為了對付蘇芮然,她又豈肯這樣輕易相信她,助她一臂之力。
不過如今看來,若是蘇芮然說的是真的,那麼蘇嫣然和南宮銘宣也有所勾結,那麼這件事就要另當別論了。
“王妃,你可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啊。”蘇嫣然流著淚,一臉哀戚的模樣。
然而德王妃卻不願多看她一眼,隻是冷冷道;“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們也都請安過了,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