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蘇氏保密工作做的很足,隻背地裏告訴了幾個管事而已。未想這話還是傳到了嚴氏耳朵裏,她當即搬出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老母親,兒媳端的是為了規避貪贓枉法之事,為府中家計著想。”
嚴氏冷哼一聲:“我看,怕是為了你那個破落的安姓親戚打抱不平吧?”
蘇氏最是注重門麵和名利,嚴氏明知安管事是她親戚,還當著眾人的麵杖殺了他,蘇氏便覺得,嚴氏是在削她的臉麵。
這話一針見血,蘇氏麵色大變,再想解釋,嚴氏根本不給她機會。
“看看你,這把歲數了,還為老不尊。叫兒孫們看了笑話!”嚴氏言語間絲毫不留餘地,“你以為,把穆管事換下去,就打了我這老骨頭的臉了?做夢!我告訴你,你要真看不慣我的作風,也給我忍著,且等我死了!”
嚴氏這番話是真動怒了,話音落下,傅敏正麵色一沉,領著頭霎時滿屋子跪了一片,全喊著“太夫人息怒”。
一番話將蘇氏說得麵紅耳赤,還隻能跟著下跪,不敢發作。
傅雲盈皺著眉頭,滿臉疼惜地柔聲安慰:“太奶奶說什麼晦氣話?明日就是玉瓏大喜之日,可不要渾說!”
“還是你打心底裏孝順。我隻這一大屋子的人,多半是嫌我老的。盈兒,你來說說,此事預備如何處置?”嚴氏寵愛地摸了摸傅雲盈的額頭,與她說話時,語氣也軟了下來。
跪在地上的傅明珠見到這一幕,手中繡帕竟擰成了一股繩,恨不得拿絞子狠狠將它絞碎。嚴氏不待見她,卻在眾人麵前如此寵愛傅雲盈?
傅雲盈淺淺一笑,早將法子預備好了,此刻說起來也是成竹在胸:“盈兒覺得,既然奶奶是怕底下人虛假亂報,貪汙銀兩,便可走個流程。此案要明文規定,凡在侯府十年以上的,家中有事缺了銀子,預先報備管事,管事確認過後,再交由祖母批準,待辦好了事,從月錢裏扣除。祖母精明,這樣一來,亂報的情況就會很多。”
嚴氏點點頭,認同了這提議:“隻不知你這奶奶,可有閑工夫管底下人的事情?罷了,批準的這件事情,就交給盈兒你罷。”
傅雲盈搖搖頭,表示不妥:“三妹此前說的對,盈兒心慈。難免有失偏頗,若是怕祖母過度勞累,便讓盈兒和三妹一同決策吧。”
傅雲盈並不想把仇恨一股腦拉到自己身上來,若是讓傅明珠也參與,她再要如何刁難,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麵子。嚴氏雖不喜,但也答應了。
可傅明珠還不服氣,追問道:“照大姐的法子,若是銀兩支取大的,那點子月錢,可不夠扣的,難不成要餓死?”
傅雲盈泰然自若,笑道:“這我也想好了。若是數目巨大的,可分月從月錢裏扣,保障那人的日常用度便可。”
“好,盈兒這法子甚好。”傅敏正聞言,當即對傅雲盈大家讚賞。
傅雲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容也靦腆起來:“這持家,家計雖重要,理當節省為上。但人心是萬萬不可缺的,眾人齊心,才可將家事打點妥當。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就是這個道理,平日多花些小錢,也不至於將侯府的百年基業拖垮的。”
“說得好!我盈兒,可真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嚴氏大悅,將傅雲盈攬過去親昵地擁著,“太奶奶沒白疼你。”
蘇氏麵色實在掛不住了,看了眼傅明珠,二人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傅雲盈身上,悄聲退了出去。
“祖母,這傅雲盈把您的風頭都搶盡了,簡直不知好歹,沒把您放在眼裏。”
兩人走在蒹葭池畔,傅明珠再也忍不住了,開口便責怪傅雲盈。
那蘇氏卻沒方才那般生氣了,她眼神中閃過一抹精光,是多年在侯府掙紮而鍛煉出來的老練:“這件事,本就是她和嚴氏一手策劃的。”
傅明珠不解,她是覺得今日事態發展有些出乎意料,雖有所懷疑,但至今沒有找到破綻。
“明珠,你別忘了。我們傳的那三碗燕窩,在穆易到來之前,已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熱三碗燕窩而已,用得著一個時辰?那時開始,廚房應該就在準備罷工的事情了。所以,廚房罷工不是我們傳見穆管事之後,而是在那之前。”蘇氏越分析下去,心中那股火氣越發大了。
傅明珠恍然,咬牙切齒地道:“看來曾祖母早就知道了那些事了。眼下可該怎麼辦?”
蘇氏睨了傅明珠一眼,語氣帶著不耐:“你是聰明慣了,倒來問我?明日玉瓏婚禮,名聲要緊,可別瞎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