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3)

飛機衝天而起,趙天星的思緒也隨著這龐大物體的騰起,開始高速旋轉了。

“人生本是一出戲”,這是趙天星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而他現在要演的這出戲,可是人生舞台上的一出大戲,演好了將會前途無量,唱塌火了,就不僅僅是難收場的問題,弄不好還會惹出很多預想不到的麻煩。他不時地看看坐在左邊的岡本,再望望右邊的田中美代子,美代子今天的著裝完全換了風格,身穿馬褲式白布褲,戴著貝殼般大小的耳環,格紋襯衣外麵加一件對襟綠毛衣,手指上戴著鑽石戒指。趙天星不時地望望她,臉上泛起一抹愁雲。他開始感到自己的行為有失慎重,他後悔自己一味追求所謂奇跡,不曉得玩世不恭的可怕,用荒唐的舉動給自己繪出一幅宏偉的藍圖。

“趙先生,就要飛回你的祖國了,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田中美代子關切地問了一句。

趙天星竭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沒什麼心事啊,隻是胃不太舒服。”

“是嗎,我們大阪的水質是硬了些。”

“噢,不是水質,你們喜歡吃生東西,我還真有些吃不消。”

“我明白了。如果將來我做個中國媳婦,還要學會燒中國菜呢!”說到這裏她將話題一轉,“哎,你的中國妻子一定很賢惠很漂亮吧?”

“是一位很普通的女人。田中美代子小姐,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的漢語說得這麼棒?”

“這個嘛,很簡單,不過我們有言在先,你聽了可不要生氣。”

“你說。”趙天星一副坦然的樣子。

“前些年,日本可真沒把中國當回事,在餐館裏,常常有日本人問你們打工的留學生:你們中國現在還點油燈嗎?你們的女人還纏小腳嗎?因此漢語也被年輕人視為雕蟲小技。那時問津漢語的大多是一些無事可做的老人和家庭主婦。他們借漢語之名聚在一起攀談,是一種消遣,並不求通過掌握漢語達到什麼目的,更不是為了研究什麼。所以很多人學了好久,還是‘你好、吃飯了嗎’的水平。現在,人們對日新月異的中國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學會漢語就會多一條出路,這成為越來越多日本人的共識。要說我學習漢語,還是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和幾位台灣同學交上了朋友,從那時起,我對中國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後來我又到台灣專門進修漢語,就這麼簡單。”

趙天星頻頻點著頭。美代子又將話題一轉:“趙先生,請問,您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趙天星眼珠一轉,脫口而出:“我讀的這所學校可大了。”

“噢,我曉得了,是清華大學?”

趙天星微笑著搖搖頭。

“那一定是北京大學?”

“也不對。”趙天星咧嘴一笑,帶著調侃狡黠的神情,“我畢業於中國勞動大學。”

“噢。”美代子費力思索了一番,問道,“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那麼請問您修的什麼專業?

“‘地球修理專業’,我們那年代不叫‘大學生’,叫‘知識青年’。修地球嘛,人少了可不行,所以——我們的學校非常大。”隻要能胡勒,趙天星就來精神。

“‘知識青年’?這個名字很好聽的,看來我還真要向你好好學習,我懂得的太微不足道了。”美代子的眼睛閃爍著柔和的光輝。在她的影響下,趙天星的心不再忐忑。

飛機準時降落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趙天星心急如焚,表麵卻很坦然,一行人在北京烤鴨店用罷晚宴,回到賓館已是晚上九點多了。當務之急,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爸爸的老戰友王叔叔,他是爸爸在朝鮮戰場上的生死之交,現任國家衛生部副部長。“隻要找到他,別說你一個搖脖,就是十個八個我王叔叔都能給你扭過來。”

由於路線不熟,找到王叔叔家時已是夜裏十點多了。看到老兩口一副興奮樣,趙天星心裏一塊石頭才緩緩落下。他估計得沒錯,老兩口真像見到親侄子一樣。老部長細細端詳趙天星:“喂!老伴你看,這小子跟他老子年輕時的神氣一模一樣。”

趙天星應和著扯了幾句家常,很快就把談話扯向了正題:“王叔叔,我剛從日本考察回來,一來是看望您老,二來……”

老人看他抓耳撓腮的樣子,忙說:“孩子,有啥事你就直說,到叔叔家跟到自己家一樣,說吧!”

“是這樣的,我從日本帶來一個老大難……”

伯母插嘴道:“什麼老大難,到你叔叔這兒,再難的事都不難!”

趙天星於是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擺了出來,看到王叔叔的表情有些犯難,心裏也開始七上八下,心想這事如果王叔叔擺不平,全中國就不會有第二個人幫我了。

明亮的客廳裏空氣頓時變得沉悶了。趙天星目不轉睛地望著王叔叔,王叔叔卻一言不發,思考了片刻後,他抓起了電話,趙天星聽出電話是打給秘書的。

放下電話,王叔叔臉上露出了笑容:“你說的那位日本老頭子的病叫顫症,西安有位叫陳士楨的大夫就是專治這病的。你明天就回去,人我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