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二皇兄明良過來看明汐,看她的眼光很關心,那是發至肺腑的關心,她能感覺得出來,但她卻也感覺得出那裏麵沒有傷心的成份,對大皇兄的事,他就沒有一點傷心?
對明良,她又多了一點厭惡,她不喜歡這個哥哥,如果死在戰場上的是他,或許還能博她幾許真情。
“明汐,你沒事吧?”從何時起他隻會說這幾個字?明汐斜著眼看他,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我準備去東疆找母後,你去不去?”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血性。
“隻要父皇同意,我去”明良回答得很幹脆。
那一刻,明汐糾結的心稍稍好過一點,又起了維護之心“算了,你還是留在皇宮吧,大哥沒了,以後你還要撐起這片天呢”
明良溫馴地點點頭,他不象明正剛硬,也不象明汐性子烈,他總是一副好脾氣,不急不躁不敏感。
明汐又在皇兄屋中關了三天,才頭重腳輕地打開房門。在她悲痛欲絕之際,她忽然想起了母後,以前無事時總認為母後過於嚴厲,總是想不起母後的慈愛,皇兄的打擊讓她大腦猶如湖泊開閘般,憶起許多遺忘的事情。
比如母後無論多麼辛苦勞累,即使徹夜不眠,也要親手為她縫製衣服,在她生病期間,就算不得已外出,隻要回來,就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那次她吃壞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吃藥也不管用,是母後整晚為她輕揉小腹,減輕痛楚,母後溫暖的手象一把無形的網將她的心密密纏裹,她怎能忘記母後還在戰場?她要去找母後,哪怕就是死,也要去。
春寒料峭,今年猶其格外地冷。明汐想找件厚實的棉衣,這才發現,宮裏的宮娥婢女少了很多,倒是貼身的秋嫵還在,在她嚴厲的追問下,秋嫵怯怯地說出真相,原來宮娥婢女見國內形勢惡劣,已成群結隊偷偷相繼從宮中溜走,還順手牽羊偷去了宮中許多東西。
明汐看著秋嫵緊張的神情,一肚子的火卻硬是沒發,逃生是動物的本能,更何況聰明如人,自私如人。
父皇沒有精力管,皇兄沒有心思管,她來管。
悲傷迅速壓至心底,她匆匆奔向父皇的乾陽宮。一路上,注意到本來就建築得粗劣的皇宮,因這幾年忙碌於戰事,無人打理越顯破敗,有的宮牆還出現了寬大的裂紋。
乾陽宮外,老太監李公公一臉悲涼的看著她“公主,皇上又喝醉了”
明汐一驚,父皇向來沒有酒量,不是重要宴會向來滴酒不沾的。
李公公看出她的疑慮,眼角沁出淚珠“公主,皇上也是傷心過度啊,大皇子的事對皇上打擊太大了”
李公公的話再次揭起明汐暗壓下的傷痛,疼得她臉都白了,卻也讓她明白,現在的父皇已不是當日跨馬挺槍英勇做戰的父皇,有些打擊會徹底改變一個人,或毀滅或覺醒。
想她從無憂城怒不可竭的離開時,當時隻想著不要看到朱老夫子憐憫或許還夾雜奚落的目光,隻想趕快離開那個讓她顏麵落地卻又希望成空的街市,及至饑腸轆轆時,恍發現自己人身無分文。
憑她公主的身份,不會沿街乞討,也絕不可能撿拾地上的垃圾,在饑寒交迫下,她從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公主褪換成正常人,學會了用腦子,將身上值錢的東西一一當掉,每天計劃著食物量,更深深懂得遇事時,切不可衝動任性,那樣的後果無法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