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也許,無數也許……
曾經,曾經,不見曾經……
事到如今,臨奕已不記得他是懷著怎樣的心境下旨,征討桑特部。
是在知曉唐鄞雲族餘孽的身份之後?還是在獲悉他偽造了之前來自謹心的每一封抬頭為“臨哥哥”的“信件”?
當他偶然從顯娘處得知,謹心寫信從來都隻有內容,而無稱謂和落款時,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燒掉那堆他曾經奉若珍寶、如數家珍的廢紙。
那一刻,他恨不得,將唐鄞扒皮抽筋,將他的皮肉、骨頭通通付之一炬。
比起懊悔,還有一絲後怕摻雜其中。
與此同時,邊關一片蕭索頹然。雖然尚未出現大軍攻城掠地,然而那戒備森嚴、動輒盤纏的城門,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王於興師的敏感信號。
而每每到了這個時候,依舊選擇奮不顧身進城的人,便是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至少,在謹心真正領略到孤軍奮戰的恐懼之前,她是不怕死的。
和繁華的京都相比,邊關風聲鶴唳,給人一種隨時都會迎來末日的頹廢。
自她來到此地,一晃十日已經過去。而這期間,她的所有痛苦與掙紮,都悄聲淹沒在了一間狹小的客房裏。
她日日前往城門,尋找哪怕是一丁點可能出關的機會。
她向來不喜那些死纏爛打的癡怨女子,《長門賦》也好,《贈臨女》也罷,全不過是癡情女子緊握於手中卻已經已經支離破碎的夢,割破的,隻會是自己的肌膚,流淌的,也隻會是自己的淚化作的鮮血。
她隻是一艘小船,他是她的燈塔,多年來一直是她的指引。如今他驟然失聯,她仿佛就此失去了方向。
她也是此刻才發現,原來,自己如此無助,如此無能。從前,有父親的庇護,有他的身先士卒,哪怕是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她也可以安然地躲在安全地帶,所謂勇猛無敵,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遠離了父母,遠離了嚴華故土的她,不過是千萬片落葉中不起眼的一片。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何要找到他。
然而事到如今,她還可以回頭嗎?
“爹爹,娘親……”燭火下,她喃喃自語,唐鄞逃婚,於她,於嚴華都是莫大的恥辱。
她已然成了半個棄婦,盡管身後還有臨奕,她亦是不願,也不敢再邁出這一步了。
思前想後,她做了一個空前大膽的決定——奪門出關。
沒有父母親人在身邊,沒有他的守護,她獨自前行。
到了第十一日,謹心換上另一身男裝,付了房錢,跨上馬,直奔出關城門而去。
發生衝突本是意料之中的事,難就難在由於戰事將至,邊防整肅軍隊,守衛均被換為善戰勇士。因此,當他們見到一個麵容清秀、身形瘦小的家夥騎馬欲強搶出關時,動手便成必然之舉。
幾個回合下來,守衛們見尋常招式擒他不住,便知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然而這卻並未改變謹心惜敗的結局——被一個曾在少林出家習武後還俗的兵士以一招大力金剛手打落馬下,當場體力不支,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