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之前的黑夜,我走出院門的時候,做了一個逃學的決定。因為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我覺得村長今天可能要打獵歸來。
我在樹林子裏找了一個既隱蔽,而又能觀察到全村動靜的高處,慢慢的趴伏下來,然後等待著天亮的時刻。
大約到了上午九點鍾的時候,從我下方的山溝裏傳出了動靜,我抬頭觀察著下麵的情況。隻見一條長長的隊伍中,村長還是被幾名親密手下擁護在中間,臉上洋溢著收獲的得意,如皇帝回宮般的向村寨走來。
隊伍還是保持著出發時的隊形,每個人還都扛著一把長長的大獵槍,獵狗依然在前麵開著路。排在隊伍最後的馬隊上,每一匹馬都馱著厚厚的野生動物毛皮和已經搓上了厚厚鹽層醃好的鹹肉。
看來這次打獵滿載而歸,那些皮毛能做出很多過冬的衣服,那些鹹肉,等風幹之後,就變成了臘肉,吃上一年也不會壞掉。
但是這隻隊伍雖然從表麵上看滿載而歸,收獲頗豐,可仔細觀察,我還是看出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首先,圍在村長身邊的那隊親兵裏,明顯少了他那位身受重傷的親弟弟,卻又多出了幾個陌生的麵孔做幌子。隊伍的總體人數乍一看還是如原來一樣,但仔細一看,明顯少了有十幾人之多。馬也少了十來匹,由其是馬背上的東西,乍一看確實是馱了豐厚的鹹肉毛皮,但出發時所帶的裝備呢,難道住過的帳篷就不要了,燒水做飯的大鍋也丟了。如果照這種入不敷出的方式打獵的話,那還不如在家抱孩子自在。
隊伍漸漸接近到了村寨前,我也在暗處跟著隊伍尾隨前進。寨裏的村民早就發現了隊伍的歸來,他們三五成群,互相結伴著向隊伍迎接而去。
最後隊伍依然停靠在出發前的那片打穀場上,村民們也漸漸集結在穀場的周圍。我瞅準機會,快速的鑽進了穀場旁一堆蓬鬆的麥秸草中,然後偷偷的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透過縫隙,我看到周圍村民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那種應該為豐收而浮現的喜悅表情,而都是用焦急的表情看著隊伍中的隊員。隊員們也在張望著圍在外圍的村民,當他們看到屬於自己的親人時,都大聲的揮手示意。等親人看到之後,臉上原先焦急的表情,瞬間被喜悅代替。
這時候,有一個村民突然哀聲大哭起來。接著,哭泣聲如傳染似的,又有幾個村民放聲大哭起來。其中有一個大約在五十多歲的老大娘,哭得悲憤激動。突然咬牙切齒的對村長大喊:“還我兒子命來……!”接著就猛的向他抓了過去。
村長淬不及防,但圍繞在他身旁的那幫狗腿子卻眼疾手快。他們一擁而上,猛的拽住老大娘那隻將要抓到村長油光臉麵的大手,然後他們裏麵其中的一個人“啪!”的一聲,給老大娘一個大大的耳光。
老大娘承受不住青年人的巨大力道,身體伴隨著耳光的聲音直接歪倒在地上。半張臉瞬間浮腫了起來。狗腿子們還想蜂擁而上,但被村長製止了。
被打躺在地上的老大娘,一時爬不起來。但嘴裏依然重複的念叨:“還……我……兒子命來……!還我……兒子命來......!”
村長慢悠悠的走到她麵前,然後說:“老嬸子,我與鐵柱情同手足,他甘心跟我一起出去打獵,這是大家都可以作證的事實。至於他在森林裏不幸被野獸叼走,這也隻能怨我鐵柱兄弟命短啊!畢竟身在險惡的山林裏,誰都不能保證不出個三長兩短的!我鐵柱兄弟遭遇如此不測,難道我不難受嗎!老嬸子,人死為安,你也就節哀順變吧,我會替鐵柱兄弟好好補償你的!”
說完這些,村長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個親弟弟。村長弟弟自然明白哥哥的意思,直接走向馬隊,牽了一匹馱滿毛皮鹹肉的馬匹,向老大娘身前走來。到了她跟前,村長弟弟又從自己身上的挎包裏,掏出了一遝子鈔票放在老大娘臉前的地上。
老大娘的哭泣聲依然沒有停止,村長隻好繼續安慰她。隻見村長指著地上厚厚的一砸鈔票說:“老嬸子,這次打獵沒有上幾年順當,折了五六個人,我心裏難受,這幾年我也積攢了不少家產,我現在拿出一部分錢給你,也算我替鐵柱兄弟為您盡一份孝道吧!老嬸子,拿著這些錢,您在這裏一輩子也不愁吃喝了!”
村長又順手拍了一下剛才被牽過來的馬匹說:“對了!老嬸子,這些毛皮鹹肉,包括這匹馬,都給你了,我鐵柱兄弟在天有靈也算瞑目了!”
我雖然沒有見過錢,但母親曾經給我詳細描述過這種東西的樣子及用處。我目測了那遝錢的數目應該在一萬元左右,擁有如此數目的一筆錢,隻要不走出大山消費,確實夠一個寨民生活一輩子的。
那倒在地上的老大娘,包括所有的寨民和大多數馬隊成員,都被地上的那一遝人民幣驚呆了,也許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這一刻,好像所有人都在壓抑沸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