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淵見那守門的小廝左顧右盼,心想著大抵是二人方才說話被人發現了。他不想為清漪帶來什麼無謂的口舌之爭,便摸黑順著那院牆離開了。
身後的黑暗裏忽然冒出一條人影來。跟著靈淵走了許久,直到離開了沐府的管轄範圍,才開口說道,
“主子啊,你背著那木姑娘繞來繞去做什麼呢。我這兩條腿都快廢了。”
繞什麼?靈淵心裏一暖,還不是為了和清漪在一起多待一會兒。不然花氣襲人到沐府路程不遠,何以走到夜半時分。
靈淵瞥都沒瞥向笛一眼,“你自己非要跟來,現下又抱怨什麼。”
向笛心裏已生出了濃濃的不滿,要不是你武功太差,要我時時刻刻都貼身保護,鬼才願意大半夜的陪你瞎晃蕩!
好歹他也是大家公子,什麼時候受到過這樣的窩囊氣。
“心裏麵又在罵我了?”
靈淵沒好氣地問道。
向笛立馬狗腿似的,“才沒有呢。”
這二人往前走了,向笛終究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主子,這木姑娘是?”
“她是沐家的二小姐沐清漪。”
向笛“啊--”的一聲,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他初見清漪,雖然覆著麵紗,但也能看出絕非尋常的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比。揭去麵紗,隻覺得世間竟有如此美麗清秀之人,連呼吸都要靜止了。現下得知清漪身份,不自覺地想起滄禁名流爭相上門提親之事,倒也不是空穴來風了。
怪不得一向對女子保持距離的靈淵,會如此上心。如果是他,他也願意。
眼下看來,是沒有機會的了。
“你又‘啊’什麼?”
向笛腦子裏千回百轉,道:“我說這沐姑娘不像是出身尋常人家,投手投足之間都透露出大家風範呢。”
靈淵“嗯”了一聲,表示了讚同。
繼而又說道:“囑咐手底下的人,但凡見到蕪兒,都要分外留意。不論何時何地,都要保證蕪兒安然無恙。”
這……
靈淵何曾為了一個女子如此興師動眾過。他為一個女子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也不過是阿璿被賜死那年,他著實掉了幾滴眼淚,喝了幾日的濁酒。
再往後,他便視女人為蛇蠍避之不及了。
但凡有親近者,那也是逢場作戲罷了。何嚐如此上心,不惜動用所有力量來力保一個女子的平安。
向笛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又聽得靈淵囑托道:“此事萬萬不可讓母親知曉了。”
向笛胡亂應了一聲,感慨道:“主子待沐姑娘可真好。”
提起清漪,靈淵的心裏便如同照進了春日陽光,溫暖一片。回想過往,他與清漪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但是時日的長短與信不信任一個人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他與清漪之心,早便連在了一起。
靈淵冰冷的臉上開始有了笑意,“你懂什麼,早在水月庵之時,蕪兒便舍身救我。我如今這般待她,也比不上她對我的萬分之一。”
水月庵,那個遙遠的記憶被牽扯了過來。
向笛隻去過一次,是催促靈淵而去。此時靈淵傷勢頗有好轉,卻推脫著不肯離開。現下看來,竟是因為這沐姑娘啊。
也是,那等姿色與性情之人,如何讓人不動心呢。
他再次感慨,道:“主子可真是好福氣,有溧陽郡主那般青眼相待,現下沐姑娘又這般情深意重。一個是首輔大人的千金小姐,一個是護國將軍的掌上明珠。”
靈淵臉色陰沉下來,黑夜之中,燈火迷離,並不能看清楚。
“以後不準拿溧陽郡主與蕪兒相比。我們的事情,也不許把蕪兒牽扯進來。再讓我聽見你說這樣的話,你就給我滾蛋。”
貴為郡主又如何,清漪可是他心中最最在乎的姑娘啊。旁人如何能比。
向笛冷汗流了一背。
他這主子向來是不愛發作,但凡發作便再無挽回的餘地了。他肯這麼教訓自己幾句,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過了許久,又聽得靈淵說道:“阿驍怎麼沒來?”
向笛生怕自己再說錯話,考慮再三,“大概是舊疾複發,在家將養吧。”
靈淵道:“他都傷了大半年了,早就好透了。這會子不知道又躲在哪裏聽人家姑娘唱小曲呢。罷了,隨他吧。”
向笛心想,果真一切都逃不過主子的法眼啊。以後說話做事不能再口無遮攔了。
這二人實在是走得乏了,便找了處旅館歇了。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已經有好久,靈淵未能睡得如此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