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兒,”陶芝孝輕輕喚道,“你當初為什麼選擇我,我不是不知。我不想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往,我隻想說,隻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也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就很好。人生百年,我已經過了一半,不知道哪一天死亡就會來臨。然而,有生之年,我隻想日日都能看到你,僅此而已。”
“日日看到,僅此而已。”清沅重複著這句話,心裏頭忽然湧現出無數酸楚來,“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承諾呢?”
陶芝孝聽得此語,激動道:“你想要什麼承諾?”
清沅木木道:“承諾此生此世你與我永不分離。”
陶芝孝的話語之中忽然多了幾分堅定:“無需承諾,我自然會做到。除非,我大限已至。”
無需承諾,是因為早已放在心中去堅守,放在行動中去踐行;而那些隻會承諾,卻不守諾、踐諾的人,大抵隻是拿諾言來騙人騙己,做出一副癡情的表象罷了。
清沅如何不知陶芝孝對她的好呢,隻是她被那些傷痛的過往蒙住了眼睛,不願意看到陶芝孝的好罷了。
忽然之間,一行清淚從眼角滑過鼻根,流過臉頰,才落到被褥之上。
她不再言語,一切重歸平靜。
陶芝孝見久久未有人應聲,試探性地喚了一聲:“沅兒?”
繼而,他起身,摸索到床榻旁邊,小心翼翼地幫清沅掖了掖被角。
“上來睡吧。”清沅的聲音有些喑啞。
“啊。”陶芝孝如墜夢中。
清沅往裏麵挪了挪,又重複了一遍:“上來睡吧。”
“哎。”陶芝孝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他快速地鑽到被窩裏頭,清沅隻感到了一股冷風襲了進來,不悅道:“都多大歲數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點。”
陶芝孝受寵若驚,想伸出胳膊抱一抱她,又怕她翻臉,隻得僵硬地躺著,並回道:“為夫腦子不夠用,還望夫人多多照顧。”
清沅將身子翻了過去,閉上了眼睛。
陶芝孝左右睡不著,聲音低若蚊蠅:“沅兒,我能抱一抱你嗎?”
清沅聽著他那小心詢問,生怕唐突了自己的語氣,心裏頭不覺好笑起來,徑直將他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腰身處。
陶芝孝整個人都在顫抖,尤其是他那雙手。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上天的寵兒。
清沅靜靜感受到那雙顫抖的手帶來的溫度,心裏頭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的手覆在了陶芝孝的手上,小手與大手交疊,溫度漸升。
“沅兒——”陶芝孝的膽子肥了起來,將身子漸漸偎了過去。
他聞著清沅身上的幽香,腹下忽生一股燥熱。緊接著,渾身好似要燃著了一樣,燙的嚇人。他甚至直接貼著清沅的背,將清沅抱在了懷中。
清沅自然感受到了他的變化,當即吃了一驚,遂將身子轉過去,小手覆在他的額上,著急道:“該不是著急著往回趕,病了吧?不行,得趕緊吃服藥。”
說罷,她就要起身。然而陶芝孝卻緊緊攬住她的腰肢,讓她不能動彈。
“沅兒,我沒事。”
“什麼沒事?你別想著誑我。雖說今晚是大年夜,大夫不好找,但是生了病也不能拖著。若是熬出來個好歹,可如何是好?”清沅竟急出了一頭汗。
沐府女兒個個都是嘴硬心軟,清沅也不例外。她雖然平日裏總是給陶芝孝臉色看,但是在關鍵時刻卻毫不含糊。陶芝孝當然知道自己並非生病,但是又不能明言自己這變化源於何處。他素來不敢冒犯了清沅分毫,這次卻鬼使神差一般,堵上了她的唇。
唇齒相依,耳鬢廝磨。
“沅兒,不如今夜,咱們洞房花燭……”
清沅登時傻眼了。
陶芝孝摟著她,委屈道:“你我成親兩年有餘,卻從未有此親密之舉。沅兒,青春不待人。原本等你多久,我都不在意。然而,我這年歲越來越長……我隻怕等到你願意與我洞房花燭的時候,我已經有心無力了……”
是啊,若是等到那一天,怕是她自己也要哭死了吧。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或許眼前之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吧。
清沅緩緩閉上了眼睛,道:“莫要廢話。”
陶芝孝如在雲霧之中:“啊?”
清沅又道:“不要耽誤時間。”
陶芝孝這才愣過神來,喜笑顏開,聲音裏帶有幾分顫抖:“是,夫人。”
隻見那庭院深深處,幽閨暗暗裏,一室被翻紅浪,春宵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