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清漪與施珩一行人動身南下。秦翛然離家多日,帶著盧佩繯同道而行。
王夫人千萬分不舍,但,她心中清楚,清漪的身份與施珩的處境,的確不適宜久居滄禁。她千叮嚀萬囑咐,到了那邊也別忘了常回來看看。
沐雲霆未言語,隻是在施珩肩上拍了一拍。
清淩比往日穩重了許多,眼眸底處雖然露出擔憂之色,麵上卻保持著震驚,隻說著讓二人保重的話。
楊驍抱著霽兒,萃濃偎在旁邊紅了眼睛。
清沅害喜厲害,站了一會兒,便由陶芝孝陪著一道回府去了。
車輪滾動,親人麵容漸遠。
馬車裏還有一人,雙鬢皆白,精神矍鑠。正是太後。
“皇奶奶,父皇怎麼願意讓你出宮了?”施珩一問究竟。
太後笑道:“哀家自有哀家的辦法。”
施珩轉過頭去:“皇奶奶還和自己親孫子賣關子呢。”
綠蘿看到這滿車廂和諧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太後娘娘對皇上說,她心口疼,隻要喝上殿下……親手泡的雨前龍井,就會好很多。咱們皇上是孝子,殿下現在的身份又不能時時進宮,便同意太後娘娘出宮了。”
施珩撇撇嘴,道:“皇奶奶,孫兒這裏可沒有雨前龍井給你。不過,到了雲南之後,孫兒可以為你泡花茶。茉莉花好不好?”
“好好。”太後寵溺道,“對了,既然已經出了皇宮,就別一口一個‘皇奶奶’了。綠蘿,你也是,什麼太後殿下,日後一律改了。”
綠蘿趕忙應道:“是老太太。”
繼而,她又轉身對施珩道:“少爺。”
“漪丫頭怎麼還在外頭吹風?”太後,不,施老太麵帶關切道,“珩兒,你去看看,萬一吹得個頭疼發熱,可就不好了。”
施老太對於自家孫媳婦頗有幾分上心。
“是是是。”施珩應著,往車頭走去。
此時車頭處除了羅謙和賀骨拉,還有兩人。一個是施老太和施珩心心念念的清漪,另一個則是軒轅良和親封的風弦縣主紅櫻。
賀骨拉跟隨軒轅珩回到滄禁之後,便再也沒有生出過回北荻的念頭。此時,他情願去雲南,去感受別樣的人生。從此尋一門親事,逍遙一生。
自除夕宮宴那日,紅櫻與杜寧安拔刀相向之後,他夫妻二人心中便有了隔閡。一個背負著前朝的血海深仇,一個接收著現世的恩賜榮光,索性不再相見。
施珩剛擠到車轅上,便聽到有馬蹄聲急速而來。
“紅櫻!”一道飽含著深情與焦急的聲音破空傳來。
紅櫻身體一顫,卻低垂下頭。
清漪推了推她,說道:“你自己的路,終究還是得自己選擇。我看得出來,杜統領是真心待你好的。連我和阿珩都在一起了,你還有什麼顧忌的。”
說話間,杜寧安已至。
“紅櫻,跟我回去好不好?”他飛身下馬,攔在車頭。
馬車停了下來,施老太等人撩簾而望。
紅櫻終於抬起頭來,冷聲道:“我是南越之人。”
“那你為何要嫁我為妻?難道你隻是想通過我這條線去刺殺皇上嗎?”杜寧安的手不自覺地握在了一起,凝神等著紅櫻回答。
“是。”紅櫻不敢與之對視。
“你騙我!”杜寧安緊握的雙拳忽然移至腰間佩戴的劍上,“夫人,你接近我,隻是為了利用我嗎?如果事情的真相是這樣,我寧願被你利用。你別走,別走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