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吧台前等咖啡,梁長安百無聊賴地四下看看,小孩們追逐打鬧著,她定定的看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候機室的門被再度推開。
梁長安從吧台邊收回目光,但還未收起笑容,就瞥見了站在候機室門外的沈秘書。
她怔住片刻。
想了想,她終起身朝門外走去。
沈秘書與她,一走就走到了僻靜的吸煙區。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個候機室?你又是怎麼進來的?”40分鍾不到這人就趕到了機場,過了安檢,甚至準確地找到了她的候機室,梁長安確實大感意外。
沈秘書沒回答,隻交給她一個文件袋。
離婚協議隻有薄薄幾張紙,沈秘書給她的,卻是足有一厘米厚度的文件袋。
“除了離婚協議書,還有什麼?”
沈秘書隻是冷冷地說:“梁小姐你自己看吧。”
“那你可以走了。”
沈秘書卻依舊站在那裏,不為所動,梁長安看看他,索性自己調頭走了。登機時間快到了,她不能再在這裏浪費時間,邊走邊拆開文件袋,隻為確認離婚協議上是否真的已經簽好字。
離婚協議確實已經簽好,觸目的“於誠”,是她熟悉的、力透紙背的字跡。可簽名之下似乎……並未簽日期。
梁長安正打算凝眸細看,她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摸出手機看到是於煊宸的來電,當即就要接聽,卻在這時另一隻手一個不慎,文件袋就“嘩”地一下掉落在地。
裏頭的文件四散撒開,梁長安煩的想歎氣,沈秘書還站在原地,應該正看著她,她隻能硬著頭皮彎腰去撿文件。
彎下的腰,卻再也直不起來——
她看見了,某份文件上,有孟香蘭的簽名。
手機的震動停了,很快又重新響起。有腳步聲靠近,又有什麼東西在徹底裏她遠去?
沈秘書走到她身邊,蹲下,替她撿起文件。
撿起第一份,他說:“你以為你那麼容易就收買了郭綺?”
第二份,他說:“你以為偵訊社給你的錄音是從哪兒弄來的?”
第三份:“你以為是誰把梁明義的犯罪證據交給警方的?”
第四份,則是梁長安僵硬的手中攥著的那份:“你以為是誰幫你搭到辜熙那條線的?”
梁長安緩緩地抬頭看向沈秘書,眼中一片赤芒,耳邊,是壓毀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你以為……當初你在美國被廖娟柔的人綁架在車裏,是誰救你出來的?”
“……”
“……”
“不可能!”
這個女人沉默那麼久之後說出口的,竟隻是這麼一句話。沈秘書滿臉荒唐:“白紙黑字的合同,隻因為你恨孟香蘭,你就覺得這些都是假的?”
梁長安猛地站起,從他手中奪回文件,發著狠的目光一頁一頁地翻看,她曾用自己全部的幸福信賴一個人,卻隻換來被對方推入深淵的結局。傷痕是有記憶的,身體的本能已經不允許她相信第二次。
可她手裏的這些文件……
沈秘書條理分明卻如利刃般的聲音刮著梁長安耳膜的聲音,她卻置若罔聞似的,隻是一直低著頭翻看文件。直到翻閱到最後一頁,她終於無力地垂下手,白紙黑字的真相再度散落在地,卷起她不能自已的呼吸。
沈秘書留下她一人,朝著原路走了。
但他的腳步有些緩慢,仿佛還在等待著什麼。終於,他等到了身後狂奔而來的腳步聲——
梁長安猛地擦撞過他的肩膀,越過他轉眼跑得無影無蹤。她的急切,通過衣角帶起的風,一絲不漏地傳遞給了停在原地目送她消失的李秘書。
心裏一顆大石終於落了地。仿佛經曆一場戰役,沈秘書稍一側身便靠向牆壁,仰起頭大呼一口氣。
候機室裏,眼看就要登機,電話卻一直不通,於煊宸一邊繼續打電話一邊來來回回焦急地踱著步。
於煊宸回視一眼,電話竟然通了。路征那個緊繃的神經終於一鬆:“你跑哪兒去了?就快……”
“於煊宸。”
她的聲音仿佛在風裏,那樣動蕩。
卻又那樣堅定。
前所未有的堅定。
“對不起……”她對他說。
那一瞬間,於煊宸的目光被迫定格。窗外的景色寬闊到幾乎沒有邊際,飛機起起落落,哪一架,伴隨著她的聲音,在他耳邊呼嘯而過——
不知是飛往哪裏的航班陡然劃破了長空,入秋後的第一縷陽光就這樣自天際灑下,普照大地。亦照在一輛正飛馳著遠離機場的車身上。
車裏的女人麵無表情地開著車。
她的聲音卻不如她的表情鎮定:“我要回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