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楠彎著身子,整個伏在洗手池幹嘔著,臉色慘白慘白的,眼前滿滿都是那年血腥的一幕,刺鼻的鮮血味縈繞在鼻息,讓他難受至極……
無力的坐到地上,穆少楠抬頭望著明晃晃的燈意識恍惚,微微張著嘴喘息著。
夏冉冉從未見到穆少楠這個樣子,好像被人剝去了外殼,隻剩下了無比脆弱惶恐的一幕,渙散的目光一一破碎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下來,連帶著襯衫都被浸濕了。
“穆少楠?”夏冉冉輕輕的呼喚著他,看著他的雙眸漸漸恢複清明,一直緊繃的心情也慢慢的鬆懈了一下。
穆少楠低下頭,燈光下的側臉顯得淒冷無比,整個人處在一種極其悲傷的氛圍中,嗓音更是嘶啞的很,“夏冉冉。”
“嗯?”
“抱我。”他低低啞啞的說,透露著幾分無助。
夏冉冉呼吸微微一顫,目光擔憂心疼的看著他,緩緩跪在他的身邊,雙手環過他的肩膀抱住了他。
這個時候,穆少楠好像也沒有強大,甚至他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穆少楠伸手緊緊抱住夏冉冉,臉埋在她的頸肩沉重的呼吸著,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
夏冉冉輕拍他的肩膀,心中一道絲絲疼疼的感覺彌漫著。
阿冰。
夏冉冉似乎從誰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好像是那年穆少楠離家出走,對他印象最深刻,也是改變他最關鍵的人。
至於結果,不盡如意。
夏冉冉不好提起,隻好安安靜靜的抱著穆少楠,盡管知道這個擁抱並不改變什麼。
穆少楠身體慢慢的回溫,整個人也重新變得沉冷,抱著夏冉冉感覺自己的心找到了歸屬。
他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遇到和阿冰有聯係的人,甚至是他的家人。
那個街邊的流浪歌手,他唱著悲歡離合的歌曲,在橋底下睡了整整三年,他有著最堅定的夢想,有著可以去追求自由的心,甚至有想走就走的勇氣。
但這一切,對於十七歲的穆少楠來說是空白的。
在他被所有人拒絕,坐在街頭絕望想要妥協回家的時候,是阿冰帶他學會在困境中生存。
他是比親哥哥還要親的存在。
他說要帶他去流浪,過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可就在他們離開的前一夜,穆老到來毀壞了這一切的可能。
阿冰死了,而他隻能被保鏢按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吼著卻沒有一點點的辦法阻止,記憶的最後,是被爺爺踹壞的那把吉他上,它安靜的躺在主人的身邊,隨著他而去……
從那之後,穆少楠被穆老帶回家狠狠的教訓,關在屋子裏整整一個星期,之後他接受了穆氏,開始學習各種各樣穆老安排的所有事物。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變了。
從一個溫文儒雅的少爺,變成了乖張暴力的穆少,手段極其狠辣,做事從不留後路。
他唯一妥協的就是留在穆氏,至於其他,至於穆老,那是他最不想麵對的人。
方軒曾經勸導穆少楠去看心理醫生,結果被他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腳,上官七曾經下意識的說穆少楠有病,結果被他狠狠揍了一頓,躺在床上半個月沒起來,驗證了他確實“有病”,而且是很瘋狂。
阿米就更加嚴重了,她曾看著穆少楠在地下室折磨一個得罪他的老總,那時她剛剛回國,看到這一幕直接就傻了。
她不明白,那樣溫柔如水,不管怎麼欺負都不會還手的大男孩,怎麼會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自己的人在一個活生生的肉體上割出一刀又一刀的血肉。
在穆少楠的身上,得罪他的人都認識了什麼叫“生死不如”。
然而這些變化,都是來自於那個自由向往,曾經說要帶他一起自由飛翔的男人身上。
也因為,他是因他而死的。
……
穆少楠去了書房。
夏冉冉打電話給阿米,了解到這些。
很心疼,但她不能感受到穆少楠當時心中的絕望和悔恨,隻是想要抱抱那個時候的他。
“聽起來有些殘忍,但時間過去很久了,他應該也能接受了,你知道嗎?我之前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還以為穆少楠是同性戀呢!”阿米玩笑的話傳過來,試圖緩解這莫名其妙沉重的氣氛。
夏冉冉勉強的勾了勾唇角,看著窗外忽然變陰沉的天氣,忽然覺得她似乎能知道穆少楠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十七歲,多麼迷茫的一個年齡,就那樣離家出走了,還被自己的爺爺處處打擊,心裏應該很是無助。
然而那個時候,有一個人給了他希望,像哥哥,像父親一樣給了他安全感,甚至可以帶他去過那種向往中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