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終於在一顆樹枝上找到了幾絲鹿毛,他在冰冷的空氣中用力翕動鼻子,好像聞到了一絲鹿糞的味道。巴根台的心好像要跳出來了,他知道機會終於來了,鹿群就在上風口不遠的地方。他把一把寶貴的鹽巴撒在一片小窪地,不遠處有一個結冰的小水潭,這裏正是鹿群喜歡出沒的地方。
他走到一箭之地以外的一塊石頭後麵悄悄的伏了下來,大風沿著窪地向東南方向吹,他知道鹿群很快就會聞到鹽的氣味。但是也會聞到他自己身上的味道,鹿是非常機警的動物,他把全身都埋在雪地裏,隻露出一雙眼睛,盡管風很大,氣味會很快吹散,但是他還是盡量避免被鹿那靈敏的鼻子發現。
他身上像冰塊一樣冷,精神有些恍惚,他摸出最後一點拇指大的肉幹,緩緩放在嘴裏嚼爛。他不知道要在雪窩子裏等待多久,也許他會凍死在雪地裏。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他沒有別的選擇。日頭偏西了,大風吹透了巴根台的衣裳,盡管他戴著羊皮手套,但他還是恐懼的感覺他的手已經喪失知覺了,他還能開弓射箭嗎?
就在這時他終於看到了有大約10幾頭鹿的鹿群沿著那條小道向他趴伏的窪地跑來了,為首的是一頭高大有粗壯犄角的公鹿。公鹿並不急於向窪地跑,而是警惕的四下張望。巴根台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一旦他沉不住氣輕舉妄動,鹿群就會跑的一個不剩,他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泡影了,他必須要一擊致命。
鹿群首領張望了一會兒,感到窪地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就率領鹿群慢慢向窪地走來。大雪已經齊鹿的胸,它們蹣跚而行,不可能飛跑起來。正當它們順著鹽的味道向窪地走來時,突然一塊石頭後麵的雪地裏站起一個小小的身影,隨後致命的利箭射中了那頭高大威猛的公鹿,鹿群象炸了窩的蜂巢一樣四散逃跑。
但是齊鹿胸深的積雪使它們沒可能象往常一樣在樹林裏飛奔,巴根台的利箭準確的射中了一頭又一頭的麋鹿,直到鹿群跑出了弓箭的射程。巴根台想飛跑過去追上鹿群,但是他一點力氣沒有了,在齊胸深的雪地裏他自己也是寸步難行。眼看著鹿群跑出了他的視野,他絕望的坐到了雪地裏。
很久他才恢複了一點體力,慢慢的站起來。他數了數,他射中了6頭鹿。巴根台爬到了那頭大公鹿旁,用M9割開鹿的喉嚨,大口喝了幾口鹿血,濃熱的鹿血使他身上那冷的象冰一樣的感覺好了很多。坐在這頭勇敢大鹿旁,他沒有欣慰,沒有自豪,他在想如何把這些獵物拉回他的小氈包,再回來是不可能再找到這些獵物的,大雪很快會讓這些獵物消失在茫茫林海裏。
看著這鮮美的肉食,巴根台饑餓的腸胃像火一樣燒。但是他不能亂割鹿肉,那樣鹿皮就不能要了。他知道這些鹿皮能換來不少布匹,幸運的話也許還能給蘇勒哈爾換來個小馬駒,給珠嵐阿媽換一件新皮袍子。但是當他仔細觀察那頭雄鹿的時候,心都覺得涼了,他看到鹿身上有狼爪的痕跡。這鹿群和狼搏鬥過!
狼群,是草原上最靈敏,又最堅韌不拔的動物,在這冰天雪地的季節,每頭狼都饑腸轆轆,他們絕不會放棄到嘴的食物,也許狼群就在不遠的地方向這裏窺視,也許正是狼群的追逐使鹿群來到了這裏。
沒有什麼生物能瞞過狼群敏銳的嗅覺,也沒有什麼生物能逃脫他們契而不舍的追蹤,狼群就是草原上的終極殺手。可是現在的巴根台,體能已經耗盡,渾身疼痛,連開弓的力氣都沒有。難道他的獵物就這樣被狼群奪走麼?難道他自己也要葬身狼腹麼?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死,一家人也活不成,他覺得渾身都顫栗起來,神經質的向幽深的林海中凝望。
嚴酷的生活,是人類最好的老師,巴根台清醒的知道恐懼無濟於事。既然該來的一定要來,那就拚個你死我活吧,看看誰才有資格在這個苦難深重的草原上生存下去,誰會變成強者的口中食!他掙紮著把這些獵物拖到一起,用M9砍下小臂粗的樹枝,用自己編的羊皮索捆紮成雪爬犁,把六隻獵物拖到這個簡易的雪橇上,然後用瘦小的肩膀挽起羊皮索向西麵的家艱難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