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投誠這種事情,有一個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一大群。主將已死,深陷絕境,諸將除了歸順還能有什麼辦法。整個過程,居然就殺了2個人,福海數萬大軍的指揮權就落到了紇石烈執中手上。
帥案已經被那日鬆斬斷立威,兵符令箭散落一地。紇石烈執中撿起這些兵權象征,卻並不釋放這些俘虜,命他們按官階高低依次坐下,一一參見大帥。同時傳令營門大開,武衛軍大部隊開進大營,鎮撫諸軍,喝令亂軍入營,等待命令,亂動者斬。
諸事大定,紇石烈執中緊繃的心才放下,他贏得了這場生死大賭。但是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演出才剛剛開始。他哈哈大笑,下令全軍賜酒肉,就在大營內兩軍殺牛宰羊,開懷暢飲。就在中軍大帳內,剛剛殺人奪權的地方,兩軍將校開始大吃大喝。
大營內酒宴從午時一直持續到亥時,全軍大半已經醉了。亥時2刻,正是午夜時分,執中醉醺醺的砸爛酒碗,踢開幾案,拔出佩刀,高舉向天,大喊:“富貴就在中都城,孩子們!現在咱們就去拿!糧食、財帛、酒肉、綢緞、財主們的漂亮女人,都是你們的!再也不過挨餓受凍的日子了!傳令全軍,出發!但是。。。。。。。”
紇石烈執中打了個飽嗝,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雙手亂搖,結結巴巴的說道:“但是咱們要輕、輕、再輕。。。。。。人要銜枚,馬要摘鈴裹蹄,你們懂得麼?”他誇張的指了指東麵,然後把手放在嘴唇上,噓聲說道:“不要讓東邊徒善家的鼠輩聽見,搶了咱們東西和功勞,都聽明白沒有?!”
諸將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歪歪扭扭的披掛上,出帳去組織部隊。盧溝河鋪大營早就點起篝火,大部分士兵都喝的東倒西歪。醉醺醺的軍官們從中軍大帳搖搖晃晃的跑出來,連踢帶打的整隊,然後亂哄哄的衝出營門,有的人甚至連武器都找不到了。亂軍胡言亂語,嬉笑怒罵直奔中都方向而去,什麼銜枚裹蹄,突襲中都,什麼不要驚動東大營東北招討司部隊,幾萬醉漢能記得才怪。
金代的中都城分為兩縣,西麵屬宛平縣,東麵屬大興縣。盧溝河鋪大營距離宛平縣不到10裏,大軍半個時辰的事兒,醉漢軍隊雖然慢些,但剛入子時也到達了中都城下。初冬的小雪和寒風使一些人頭腦清醒了些,有的人心裏打起了鼓,這是嘩變,這是謀反啊!滿門抄斬的大罪啊!另一些人則醉的更厲害了,在城下破口大罵。
武衛軍鈐轄烏古論李刺可沒喝醉,他一馬當先來到城下,大喊:“城上的兄弟,我們是奉召討賊的武衛軍和西大營,開門吧!”
眾目睽睽之下,西城牆的正門順華門竟然真的緩緩打開了,叛軍一片歡呼,像潮水一樣湧入了中都城。叛軍衝入中都城的各個街坊,砸開坊門,大肆搶掠屠殺,侮辱婦女。中都城像開了鍋一樣沸騰了,火光四起,到處都是哭喊和絕望的喊叫。
夜幕下的中都城,變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喝醉的叛軍瘋狂了。酒精、金銀、酒肉、女人、殺戮、火光、夜幕、瘋狂的大笑和垂死的嘶喊,把人類內心隱藏的最深的惡激發出來了,一發不可收拾。砸爛一切,殺光一切,四處縱火,沒有任何束縛的邪惡,終於像決堤的潮水一樣,淹沒了任何人類文明和良知的防線。為了爭奪一個女人,一匹綢緞,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互相扭打廝殺,大刀長矛毫不猶豫的向對方身上招呼。
警巡院,殿前司衙門,都轉運使司衙門,代表帝國權威的各個重要衙門被亂兵闖入,搶掠一空,燒成白地。隻有尚書省、六部和內府各監、局在宮城內,暫時沒有波及。
唯一發生激烈抵抗的地方就是大興府衙門,徒善南平和其子刑部侍郎沒烈指揮家丁家將拚死抵抗。徒善沒烈是衛紹王駙馬,公主有一個百人隊的精銳衛隊,也搶上院牆,與叛軍對射。烏古論李刺親自指揮數千叛軍四麵圍攻,終於打破院牆,把大興府衙夷為平地,大興府內殺的雞犬不留,連帶整個永樂坊上千居民被屠滅,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大批皇宮內官打開玉華門,紇石烈執中率領大批叛軍闖入內城,沿著北苑和西苑的大路直撲中都城的最後一個堡壘:宮城。整個中都城其實是三個城,大城套著小城,三層堅固的堡壘。最外麵的是外城,在整個城市的中部偏西部分,就是內城,有玉華門、拱宸門、置華門和宜陽門四個城門。最內層的防禦圈,就是宮城,緊緊衛護著昭明殿、仁政殿和大安殿,這裏就是整個帝國的統治中心,金國最高統治者就在這個世界最華麗的監獄裏,向全天下數千萬人民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