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托裏斯說道:“我們部落的人都逃跑了,我迷了路,正好撞見那些欽察人,就被他們擄到了這裏。”
巴拉科夫譏笑的說道:“很好!部落裏的老人沒有迷路,女人和孩子沒有迷路,生病的人沒有迷路,隻有一個強壯的男人迷路了。我勸你最好說實話,你要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沒有人能在這裏蒙混過關。”
米托裏斯一臉天真無辜的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大人,放我走吧,求求你。”
巴拉科夫站起身,走到米托裏斯麵前,彎下腰,眼睛湊到對方的眼睛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難道我看起來是個傻瓜麼?使你用這麼愚蠢的謊言欺騙我。你想隱瞞什麼?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非要用謊話來遮掩?
你看看你自己,哪一個阿蘭牧人有這麼白嫩的麵皮?哪一個阿蘭牧人穿的起絲綢麵料的袍子?又有哪一個阿蘭牧人會說這麼蹩腳的突厥語?”
米托裏斯的眼睛中閃出一絲慌亂,這就足夠了。起碼證實了巴拉科夫的判斷,這很可能是一條大魚,他在說謊話。在分局培訓中心巴拉科夫學到了,任何無意識的動作,任何眼神的變化,都是有原因的,至少反映了人類心理狀態的波動。任何謊言也都是有原因的,找到謊言背後的秘密,就是一個預審員的主要工作。
米托裏斯仍然沉靜的說道:“我是一個商人,專門做羊毛生意的商人。也許我去的地方多了,口音有變化,你要相信我。”
巴拉科夫直起腰,回到桌子邊,說道:“我很忙,我沒有時間和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如果你非要讓我晚上加班,我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米托裏斯帶著哭腔說道:“我說的全是實話啊,我真的沒有欺騙你。”
“來人!”
“到!長官!”兩個警察走進審訊室。
巴拉科夫一邊在審訊記錄上寫著什麼,一邊說道:“把這個人單獨關押,下一個。”
他拿起政治鑒定報告,終於什麼也沒有寫。隻是在審訊記錄上寫到:米托裏斯,32歲,身份不明。性格狡猾、善於偽裝,十分危險。此人有情報價值,我會在6個小時後進行二審,建議采取更高級別措施,暫不做出最終處理。
窩闊台汗11年(1239年)2月18日深夜,見習偵查員巴拉科夫在奇爾克伊警察分局的地下刑訊室裏,終於取得了重大突破。他掰斷了米托裏斯6根手指,終於把他腦子裏的東西榨了出來。掰手指這種小把戲也是刑訊課程之一,這種給人巨大痛苦的刑罰最大的好處是:不流血,不落痕跡,可以恢複,對仍然有利用價值的犯人很有效。
米托裏斯不是欽察人,當然也不是阿蘭人,他是莫爾多瓦族人,母語是莫克沙語。他真實的身份是基輔大公雅羅斯拉夫的私人顧問,其實就是一個政治掮客。他到欽察草原的任務,就是聯絡欽察諸部,在高加索地區發動叛亂,把蒙古大軍主力牽製在南線,為基輔大公雅羅斯拉夫爾奪取弗拉基米爾大公之位創造條件。
蒙古大軍毀滅了北俄羅斯,殺死了弗拉基米爾大公尤裏-夫塞沃羅多維奇,和他的三個兒子。蒙軍破滅弗拉基米爾公國之後,並未在廣闊的北俄羅斯建立起有效的統治。除了在奧卡河-錫蒂河-伏爾加河上幾個關鍵節點修建港口,開掘礦山,修建道路,並沒有理會那些破敗的村莊和已成一片廢墟的城市。
這給南俄羅斯那些幸存的大公們帶來了幻想,無論是契爾尼果夫大公,還是莫爾多瓦大公,還是基輔大公、加利西亞大公都認為自己有資格繼承弗拉基米爾公國,其中最具實力的就是基輔大公雅羅斯拉夫二世。他本來就是尤裏-夫塞沃羅多維奇的堂弟,而且基輔和弗拉基米爾爭雄俄羅斯幾百年了,蒙古人對北俄羅斯的破壞卻讓基輔大公雅羅斯拉夫看到了一統南北俄羅斯的機會。
雅羅斯拉夫為了保證蒙古人不會幹涉他對弗拉基米爾公國的占領,就需要把蒙古人的精力盡量的牽製在南麵的欽察地區。所以,米托裏斯就成了他聯絡忽灘汗和欽察諸部的主要使者。可以說米托裏斯是這次欽察叛亂的主要策劃者之一,他不幸落在了政治保衛總局手裏,成就了巴拉科夫的功勳。
這是蒙古人第一次得到如此高級別的戰略情報,為西征大軍從內部瓦解南俄羅斯提供了寶貴的機會。蒙古權貴巴根台,對這個無意之中得到的重大情報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見習偵查員巴拉科夫的檔案,第一次出現在巴根台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