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戈狄烏斯氣憤的臉都扭曲了,他大喊著,唾沫星子飛濺:“背叛上帝的是你們!你們走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因為你們的貪婪愚蠢!你們十字軍東征,君士坦丁堡一直在支持你們,為你們提供了多少糧秣金錢,不惜損失我們的貿易夥伴。可是你們卻背信棄義,貪圖聖城的財富,奪占了城市,殺死羅馬皇帝和王室成員,肆意殺戮搶掠。
難道我們沒有權力恢複聖城麼?難道我們沒有權力回到聖索菲亞的精神家園麼?現在你們居然恬不知恥的指責我們。蒙古人為了上帝而戰,他們比你們這些貪婪的無賴強百倍!至少他們不會裹挾無辜的民眾為人質,難道你們的神父就是這麼教導你們的麼?!他們雖然不信仰上帝,但是上帝就在他們心中。而你們,卻做著上帝唾棄的事情,沒有人在地獄裏陪伴你們,你們的惡一定會受到懲罰。”
這已經不是談判了,兩個互相敵視的人大瞪著眼睛,互相指責咒罵,唾沫星子四濺,一時間大皇宮內充斥著他們憤怒的咆哮。
騎士團分團長格魯內爾是個理智的人,也是十字軍內部傾向和談的人,他倒是不怕死,可是這樣死他認為毫無意義。他知道鮑德溫國王情緒不穩,這樣下去是談不出什麼結果的,也許會破壞寶貴的和談機會。他看出來了,城外的聯軍正在失去耐心,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氛。這幾天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卻沒有合理的解釋。
格魯內爾終於決定不再沉默,他大步上前,冷靜的說道:“主教大人,國王陛下,我認為你們現在的狀況很不好,不利於和平談判。我建議現在休會,君士坦丁堡美味的熏鯡魚和小羊排也許會使你們冷靜下來。你們大概忘了,你們在這裏所說的話,決定著數十萬人的生死,在這重大的曆史關頭,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失去理智的兩個人終於從暴怒中清醒過來,是啊,他們肩上的責任太重大了。阿戈狄烏斯知道時間不多了,3個營的蒙古海軍航空兵已經整裝待發,鍋爐的火一直就沒有停。也許現在航空戰隊已經出發,也許局勢已經無法挽回了,他隻有一線機會,而他的談判對手又是如此頑固之人。
鮑德溫二世國王心中同樣沉重的如同灌滿了鉛一樣,在強敵圍攻,內亂如沉默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的情況下,不要說保住這座城市,就算是1萬多十字軍戰士,近10萬天主教徒的生命安全又該如何保全?
他是個倒黴的國王,因為他繼承的是一個糟糕的無法再糟糕的帝國。他是法王路易七世的孫子,康特涅伯爵彼得的小兒子。他繼位的時候,拉丁帝國的領地除了君士坦丁堡,幾乎已經被周圍鄰居們蠶食殆盡了,而由於連年戰爭,帝國的財政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而帝國內的有錢的威尼斯移民們,根本不打算在經濟上幫助王室。
1236年,鮑德溫二世開始遍訪歐洲以求得經濟援助,雖然從法國、教皇和佛蘭德斯那裏得到了一些經濟援助,然而杯水車薪,很快帝國又入不敷出了,於是鮑德溫再出去討錢,拉丁帝國成為了當時歐洲著名的乞丐帝國。最後鮑德溫不得不以他的兒子為人質,從當地的威尼斯移民那裏借些錢。
此時,帝國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但是他從沒有放棄,他渴望像曾經的亨利國王一樣,把那些叛亂的色雷斯人,保加利亞人,希臘人,小亞細亞的那些羅馬餘孽,大海對麵的伊庇魯斯人一掃而光,重現上帝之國。他拚勁全力,武裝他的十字軍騎士們,讓他們吃飽穿暖,裝備精良,讓他們的戰馬膘肥體壯,鬥誌昂揚。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蒙古人來了,帶著30萬東正教大軍,大陸上戰馬奔騰,煙塵蔽日,大海上帆檣如山,戰艦如雲。更可怕的是,蒙古人掌握著遠遠超出他想象的戰爭機器,無論多麼勇猛的騎士,一顆小小的子彈就送了命。這仗沒法打,可是又必須打,這不是他一個人,一個家庭的事情,這牽涉到天主教在東方的事業,牽涉到多少人的生死啊。
他自己都鬧不明白,他們怎麼可能在這麼可怕的武器下堅守了20多天,打的聯軍都疲憊不堪。可是他知道,城內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他自己也終於累了,他的鬥誌在一天天減弱。孤城不守啊,當一座城市喪失了希望,無論多麼強大的城防,多麼充沛的糧草,都不可能守住。
在款待阿戈狄烏斯的宴會上,喝醉了的鮑德溫二世國王準備妥協了,他沒法不妥協,他已經沒有力量做出選擇了。
這時候,他聽到外麵有輕微的聲音傳來,像遠方大海的波濤,像隱隱而來的狂風暴雨。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彙聚成驚天動地的轟鳴。那是哭喊聲,無數人的哭喊彙集而成的聲音。
他一下子跳起來,大聲叫喊:“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