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第六區,整體呈中央高,南北低的地形。中央是第二山和第三山,北麵是金角灣,南麵是馬爾馬拉海。君士坦丁廣場、元老院和公共會堂就在第二山腳下。
廣場的北側,有小街通往第二山和第三山,那裏密布著教堂和居民區。南側則是君士坦丁廣場大道,這是橫貫全城東西的主幹道。在南北方向,一條大道穿過第二山和第三山之間的穀地,直通北麵海岸的波塞菲利昂港。另一條大路則橫貫第三區,越過大競技場,通往朱利安港。
第六區曾經是東羅馬帝國的政治中心,一切重大法律都是在這裏產生。雄偉的元老院大廈和公共會堂包圍中,就是君士坦丁堡廣場,大型群眾政治集會都是在這裏舉行。
但是隨著十字軍對這座城市的占領,帝國元老院失去了他輝煌千年的榮光。十字軍騎士們忙於行圍打獵,帝國元老們則忙著自己的生意和郊區農莊,誰也沒有閑心操心公共事務了。曾經激烈辯論的殿堂,鬧鬧哄哄的廣場,日漸冷落,荒草從四麵八方向這裏圍攏。一到晚間,興高采烈的乞丐們就在這裏開始了狂歡,到處是人類和牲畜的糞便。
蒙古人包圍君士坦丁堡之後,君士坦丁廣場和他周邊的荒廢建築就成了第二道防線的指揮中心。鮑德溫二世國王逼迫帝國議員們組建了10個托爾瑪軍團,總兵力達到了6萬人,加上一些軍夫雜役,至少8萬人保衛著西側的君士坦丁堡長牆。
騎士團分團長格魯內爾伯爵,就是這些守軍的指揮官,他部下的10個羅馬軍團長,大部分都是羅馬帝國貴族的子侄。他們和橫行世界的羅馬軍團已經不是一回事兒了,大部分軍團長和中隊長根本就沒有經過戰陣,也不像他們的祖先經受過嚴酷的軍事訓練,一個個趕鴨子上架,戰戰兢兢。
從內城運來大量的糧草軍械,都堆積在過去莊嚴的議會大廈內部,廣場上則是那些貴族軍官的死人護衛們,他們大概是這支羅馬軍隊最有戰鬥力的一部分了。但是這些人隻服從他們的雇主,一個個驕橫跋扈,每天為了一碗燕麥粥互相廝打,亂糟糟的。托爾瑪軍團的主力部署在君士坦丁堡長牆內側,其他的部隊在第三山、第二山和街道兩側的民房裏紮營,天知道建製在哪裏。很多軍團長、中隊長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部下是誰,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些羅馬人每天罵罵咧咧,怨聲載道。格魯內爾伯爵與其說在指揮他們作戰,倒不如說在盯著他們,以防他們嘩變。好在開戰以來,提奧多修斯長牆兩側打的屍山血海,君士坦丁堡長牆卻還沒有受到嚴重的考驗。格魯內爾帶著他的侍從,不斷的逼迫軍團出城支援提奧多修斯長牆,幾次有來無回之後,那些軍團長就開始以各種借口推脫,有些甚至都跑沒影兒了。廣場四周的木樁上掛滿了飄蕩的屍體,可是逃兵仍然無法禁絕。
但是躲在君士坦丁堡長牆後麵,也並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蒙古海軍和陸軍的數百門大炮,每天從三個方向輪流向內城轟擊,這種無差別射擊造成了城內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羅馬軍團還沒有見過敵人,卻死傷遍野,隻有晚上才敢跑出去收斂屍體,救治傷員。當然,也談不上什麼救治了,傷重者流血也流幹了,輕傷的自己會找隱蔽地處理傷口。這進一步造成了軍隊士氣低落,情緒極端不穩定,如果不是這些人被困在這裏無處可去,如果不是能幹的格魯內爾每天帶人彈壓,恐怕不用敵人打就潰散了。
說來也奇怪,城外的炮火對君士坦丁堡廣場這個點轟擊力度卻不大,格魯內爾判斷這恐怕跟蒙古大炮的射程有關,君士坦丁堡廣場正好處於城中心,也許正好是蒙古炮兵交叉火力的盲點。於是,這裏就成了這些貴族軍官和聰明士兵的避難所。不僅如此,很多家屬和平民也發現了這裏建築堅固,挨的炮彈較少,也都紛紛躲在這裏。
上萬人聚集在這裏,成人哭,孩子喊,牲口嘶叫,加上傷者撕心裂肺的慘叫,鬥毆者的狂吼,軍官們嘶啞的喊叫著部下士兵,羅馬軍隊的指揮中心簡直就成了一個大集市。上萬人的生活垃圾無人清理,淫雨綿綿造成了汙水橫流,無處下腳。曾經巍峨莊嚴的帝國元老院,比乞丐們的夜總會更糟糕,準確的說這裏就是個大糞坑。
情況越來越糟,提奧多修斯長牆終於被攻破了,敵軍終於逼近了第二層防禦圈。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咒罵著可惡的十字軍!正是這些可惡貪婪的騎士們,打破了他們的城市,搶掠他們的財產,詆毀他們的信仰,現在又招來了強大的敵人,他們簡直就是君士坦丁堡的災星!聽說城外就是東正教的大軍,不少人心中都暗暗希望他們打進城來,趕走這些因為宗教而瘋狂的十字軍。但是蒙古人的殘暴又讓他們不寒而栗,他們太害怕這些不信上帝的野蠻人大開殺戒了,誰知道這些野獸會做什麼?矛盾的心,炮擊的恐懼,寒冷、饑餓,肮髒,無家可歸,讓這些彷徨無助的人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