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那晚商定,先等禦風的消息,按理說,禦風是戰鳥,應該不會有事情,可是這麼久還沒有半點消息,實在讓人擔心。很顯然,我們是在大海中間的一處孤島上,至於怎麼回陸地,除了和那位陌生男子求助,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我們沒有人熟悉路線,就憑我們3個人的力量,簡直是天方夜談。再有,我們還不知道父母困在何處。那麼,隻有等待禦風了。當然,我們也要想辦法向那個男子求助。
然而我的身體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樣,似乎是不太適應這裏的環境一樣,時好時壞的。哥哥和杏兒都很焦急,卻沒有什麼辦法。
叫子瞻的男子幾乎每天過來,看望我,仆人也很盡心地照顧我,當然,這一切肯定是他的吩咐。他仍舊是沒有說過一句話,哪怕一個字。
而我,再也沒有能讓他告訴過我我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忽然記起在青城山的日子,那一仗整整打了一年,從盛夏到嚴冬,處處是我的回憶。花開的時節,哥哥和我跑在山上,撲蝴蝶,摘野果,有一次被爹爹狠罵了一頓。因為到處是敵軍,而我們兩個竟然跑出去玩,實在太危險。
今天早上,忽然思念起我的箏來,好些日子沒有彈奏了。
我和仆人說了我的心願,仆人默默地聽著,然後默默地出去了。
一直到傍晚,我覺得沒有人再理我的時候,兩個仆婦將一架箏抬了進來。我樂得和小孩子一樣,竟高聲說起話來:“別,別,還是放在花園裏。”
仆婦不約而同地含笑看著我,我楞了一下,我發現自己提著裙子在前麵跑,像個野娃娃一樣,不由得紅了臉。
平時在家的時候,每逢撫琴,杏兒總是要焚香的,爹爹和娘親也時常笑咪咪地在旁邊聽。爹爹的聲音仿佛又浮現在耳邊:“咱們家的顏兒又作了什麼曲子啊。”
我低低地輕歎一聲,彈奏起剛作不久的曲子,伴隨箏音吟唱起來:“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這首詞,原意是年輕的衛君送別自己遠嫁的妹妹而做,後來也用於情人間的離別。此時此境,我吟了來,不過是思念我的家人。
落櫻繽紛,花瓣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映襯著夕陽,好比香雪海,很是美麗。詩經裏有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本意是形容桃花茂盛豔麗。現在用來形容櫻花,又何嚐不是如此。爹爹曾經稱呼我為“妖妖”,就是與此句諧音,“妖”字,有美麗狡諧之意,形容豆蔻年華而又冰雪聰明的少女,再合適不過。
然而我的性格卻是帶有少女淘氣而又歡快的特征,我自己小時候就喜歡自娛自樂。於是我轉換了曲子,奏起《金子陵》。稍稍歡快的曲風,讓我覺得舒緩很多。
不經意地抬起眼睛,看到了那個叫子瞻的男子,站在另一棵櫻花樹下,頭發墨黑,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麵龐感染到了我。
我的心倏地慢了半拍,晚風吹起他的衣角,他含笑看著我,我站起身來,“子瞻~~~”
他用一種帶點寵溺的眼神看著我,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比他小的,他看起來怎麼也是和哥哥差不多大的,我低了頭,眼角卻偷偷抬起,聲音細微地隻有自己才聽得到:“子瞻哥哥~~”
他徐徐走過來,眼睛裏有微微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