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台平滑的如同剛打磨好的石鏡,可以清晰的反射出上麵站著的人的人影。
役把黑衣男子平放在石台上,才剛準備離開的時候,石台就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一道強勁的氣流從石縫中吹出,淩厲的氣流如同武功深厚的掌風。還沒等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飛出了石台。
在空中翻了個身,手心朝著潭麵一拍,穩住身形。人在此騰空而起,足尖一點水麵飛掠到了白衣女子的身邊。
“怎麼了!”白衣女子扶住役搖搖欲墜的身體,切聲問道:“不是說了讓你趕快回來的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役單手捂住胸口,口中又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有些昏沉起來:“沒想到龍鱗刀好生厲害!”
白衣女子怒罵道:“你這家夥該不會是為了領略龍鱗的威力,所以才故意延遲時間的吧!你可知當年死在龍鱗刀下的有多少人,你怎麼可以如此不知進退!萬一你出事,我怎麼向師傅交代!”
役低頭,不語,隻是他那雙黑如水墨般的眼中忽然多出了一絲波紋。
白衣女子從懷中拿出一隻玉脂瓶,從中倒出一顆赤紅色的藥丸,遞給役,道:“吃下去!”
役想也沒想的吞下白衣女子遞過來的藥丸。
白衣女子轉過身,側臉看向依然紋絲不動躺在石台上的黑衣男子,平靜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隱隱的疼痛。
“我們走!”終於還是要離開這裏的,終於還是要放手。
役跟在白衣女子身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石台上的黑衣男子,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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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峻瀟然醒過來的時候,石洞中的光亮已經消失了,但是昏暗暗的也是可以看清一些東西。潭水中的蓮花已經枯萎了,幹癟的花瓣碎落在依舊純澈的潭水中。
努力回想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東西都想不起。
手指一勾,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劍鳴聲。北峻瀟然心中一驚,低頭向下看去,忍不住低呼一聲。
有些難以置信的拿起手邊的大刀。
——是龍鱗刀!
雙眼豁然睜大,雙手禁不住微微有些顫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龍鱗,但是在看見它的第一刻起,北峻瀟然就知道在自己的身邊是自己苦苦尋找的龍鱗。那種強烈的熟悉感,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可是又有什麼東西阻隔著,讓他無法記憶。
為什麼自己能夠一眼就認出這龍鱗刀呢?這龍鱗刀是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自己又為何會昏迷在這裏?這裏又到底是哪裏?這一連串的質疑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腦中的一片空白,心中最深的空洞,讓他幾欲發狂!他究竟忘了什麼?忘了令他如此在乎的事情。可是就算這樣拚命的想,北峻瀟然依舊無法記憶。
不過他天生性格冷漠,對於想不出來的事情也終是不會一味的執著。最終手中緊握龍鱗刀,眼中浮現出一絲冷厲的笑:不管曾經發生什麼事情,隻要龍鱗刀在手就可以了。那些被自己忘卻的記憶,一定是自己曾經拋棄的吧!既然是被拋棄的,那就沒有記起來的必要了!而那種刻骨的疼痛就讓時間來消磨它吧!
足尖一點平滑的石台,踩著平靜的水麵飛掠至潭邊。到了岸邊忽感體內真氣渾厚,似乎一下子增加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氣息。那陌生的氣息和龍鱗刀上的氣息一樣,純正且渾厚,竟讓自己突破了一直未曾突破的瓶頸。
“果然是寶刀!”北峻瀟然用手指彈了彈鋒利的刀口,側耳傾聽刀鋒上的刀鳴,臉上是得意的笑。
四下看了一眼周圍的景物,忽然發現一旁的岩石上有一塊破損的皮革。
舉步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皮革,仔細分辨了一番,卻還是無法分辨出這是什麼動物的毛皮。這塊皮革雖然破舊,卻是上等的好皮。但北峻瀟然心中也不甚在意,便用皮革包裹起了龍鱗,發現這大小正好。上好的皮革包裹住了龍鱗背在肩上,也不怕刀鋒尖銳劃破了這臨時的刀鞘。
隨著亮光和巨大的轟鳴聲來到瀑布的背後,一川銀河掛在洞口之前,外麵的陽光透過水簾折射出點點熒光。
北峻瀟然微微勾起了嘴角:這果真是巧奪天工之造,想來一般人是很難發現這裏的,但卻不知自己又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太多的疑問讓北峻瀟然微微蹙起了眉,但是那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卻又被某些東西阻隔了起來。
不屑冷笑,拍了拍背上的龍鱗:隻要有龍鱗就可以了!恩!隻要有龍鱗就可以了!別的,他可不想多管!
足尖一點,縱身躍出了水簾。刺眼的陽光幾乎讓他睜不開雙眼,下意識的用雙手遮擋了一下陽光,讓自己長期處於黑暗的雙眼慢慢適應下外麵的光亮。
清涼的水飛濺在臉上,讓原本有些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瀑布,北峻瀟然的眼中再也沒有在洞穴中的那一分迷惘了。沉靜的思緒已經控製了他的全部,而從那一刻起,他又再次變回了原來的他!
那般冷血冷情的人!
不知不覺間北峻瀟然背著龍鱗刀又再次走進了熟悉又陌生的竹林。
想要離開這裏,首先要過竹林。這是北峻瀟然在瀑布之上所發現的。
朝著日落的方向大概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引入眼簾的一處竹子做的小築。
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奔至而來,一瞬間擊潰了他心中的那一份空白。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熟悉感啊!以至於讓他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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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兮手裏抓了一把穀米一點一點的灑在了地上,原本停立在那裏不動的白色鴿子們全都飛掠到了她的身邊,紛紛爭搶著灑在地上的穀米。
役站在若兮的身後,雙手抱劍的直立在那裏:“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隻是一句話,就讓若兮停止了撒米的動作。呆呆的林立在鴿子的中間,若兮的雙眼有些空茫:“過了今晚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離開。”
“你是在等他!”不是疑問句,役說的肯定。
被說中了心事,若兮有些惱怒,霍然轉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役:“我是不是在等他這不關你的事!你隻要記住我是你的主人,你沒有任何質疑我的權利那就夠了!”
如此殘酷的話讓役的心緊縮了一下,但那雙幹澀的眼依舊是沒有任何波瀾。
她說的是對的!
他與她,隻是奴隸,這是永遠無法更改與替代的;她與他,隻是主人,這也是永遠無法改變與抹除的。
作為奴隸的他,隻要能跟在她的身邊就已經足夠了;作為主人的她,隻要不趕他走就已經該慶幸了。
而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去質問她呢?
他並不是她什麼人啊!
“是我逾越了!”役說的毫無表情,但卻讓若兮有些失措。
一把扔下手中剩下的穀米,不顧鴿子的飛撲,若兮轉身從役的身邊擦肩走過。但走了一半的時候,若兮忽然又止住了步子。這個舉動雖小,但心中忽然有絲隱隱的痛,仿佛是被牽動了什麼不該被牽動的東西。
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同一次止住了腳步,卻為了不同的人。
若兮暗惱自己亂發脾氣,用極低的聲音迅速說了一句“對不起”,便瞬間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役站在原地絲毫未動,但他的雙眼不再平靜幹澀,而是閃過了一絲詫異。
她居然對他道歉?
可是當役轉過身的時候,若兮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天晚上的夜裏,役就收拾好了所有該帶走的東西,準備明日一走動身離開。
若兮躺在床上,聽著役迅速收拾著東西的聲音,心中忽然開始無奈起來。
人生,大概就是這麼多的無可奈何的平湊起來的吧!每走了一步,就有許多自己不想放棄的東西不得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