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悄樂顛顛地哼著不著調的曲子悠悠地出了電梯,從手提包裏大堆東西間費力地找門鑰匙。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剛剛敲了淩翊濬一頓豐盛的晚餐,以至於她拒絕了淩翊濬開車送她回家的善意舉措,選擇步行來消化肚子裏多餘的脂肪。
她是冬天特容易長鏢的類型,往往夏天瘦得像非洲難民,冬天卻圓滾滾得像腦滿腸肥的暴發戶。幸好層層衣服把腰間的贅肉給遮蓋了,可遮不住那張巨型瓜子臉。再加上冬天時她為圖方便,衣服都灰不溜秋,越發的把自己湮沒在人群裏找也找不到。到了夏天卻又是另一番光景,誰要是冬天跟她相親唾棄她的人到夏天見著她會完全不記得有跟她相親那回事。
她還就真遇上過這樣的烏龍,去年冬天時相親的一個老師大概平時見慣了祖國嬌嫩新鮮的花朵,回頭對她這等農作物級別的絲毫不待見。介紹人一個勁地誇她如何能幹如何勤儉,他始終拿鼻孔對準她的臉。後來當然不了了之。可笑的是夏天她碰巧跟他的親戚相親,他去湊熱鬧給他沉默寡言的表弟助陣,結果居然號稱對她一見鍾情,追了她一個月才知道他們原先相過親,受此打擊就再沒出現過。
她好不容易翻到鑰匙,正待□□插孔,卻聽到隔壁聲響。卓一正倚著門框冷冷地打量她。“你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她聞到一絲酒味,眉頭已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你的心情看起來卻很糟糕。”
卓一正不語,簡悄聳了聳肩,推門進去,迫不及待要甩門,卻被他一手抵住。
走廊裏的感應燈忽然滅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你想聽一聲晚安,看在我心情不錯的份上可以無條件贈送。”簡悄趕緊按住客廳燈的開關,燈亮了安全感也有了。開玩笑,她還真怕他酒後亂性把她給一刀剁了。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卓一正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似睜非睜,含著抹譏誚,冷冰冰的,跟周圍凍死人的溫度有得拚。
簡悄挑了挑眉:“我姑且把這句話當作讚揚,謝謝,再見。”
卓一正仍不肯鬆開手,眯了眯眼睛,似乎費力地看清她。“我不知道他們都看中你什麼。”
這話顯然不能自欺欺人地當作是恭維。
“我確信他們都有正常人的眼光,不需要卓經理費心。”
她用力關門,門卻始終紋絲不動,她恨恨地咬牙:“卓一正,你到底想做什麼?”
卓一正眯起眼冷厲地笑:“簡悄,如果你非要留下,那我奉陪到底,遊戲剛剛才開始。”
簡悄修長的眸子忽然折射一道利光,閑閑地問:“卓一正,你是在向我宣戰?”
“宣戰?”卓一正冷冷嘲笑,“不,你還沒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簡悄忍住怒氣,修長的眼角流瀉譏誚的笑意:“那就請你鬆開手,不然柔弱無助的我會選擇報警。這一仗由可愛的警察叔叔做你的對手,總匹配得上你高貴的身份了?”
他如她所料地鬆手,她狠狠把門甩上。衝了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怒氣,倒頭睡覺。
一夜無夢。
“沒道理呀沒道理。”孫曼聽完簡悄的抱怨俏麗的鳳目滴溜溜地轉動,“你是不知道我給卓一正看你照片時他的反應,那敢情就像獵人發現獵物時的激動。他沒道理這麼對你。”
簡悄敏感地意識到她的形容哪裏不對勁。“獵人發現獵物?你不覺得獵物會很危險嗎?”
孫曼絲毫不覺得理虧,相反理直氣壯地回答:“枉你中學時天天窩在小言堆裏思春,就沒發現男主看到女主都是這反應嗎?這意味著男人對心愛女人最高程度的褒獎。”
簡悄徹底被她打敗,恨不得當場買塊豆腐回來撞死。
“孫曼,我嚴重懷疑你的智商停頓在十八歲。”
“我倒是希望你說我的相貌停頓在十八歲。”孫曼慢吞吞地掏出化妝鏡陶醉地打量自己,“其實看看我也就比十八歲時成熟一點,可絕對比那時漂亮有韻味得多。”
簡悄睜大修長的眼睛瞪住她半天,忽然彎下腰做出嘔吐的姿勢。“容許我把你剛才的話吐掉,不然我一星期都別想吃任何東西。”
孫曼纖細的手指輕撫她白皙柔嫩的臉頰,嗬氣如蘭:“吐吧,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那溫柔得能滴出水的聲音令簡悄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不迭討饒:“得,我怕你了。”
孫曼得意洋洋地笑:“明白就好,言歸正傳,你覺得卓一正對你到底存什麼心思?”
簡悄默然。她倒是讚同孫曼的比喻,她或許真是卓一正的獵物,卻一定不是孫曼希望的那種。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沒道理他獨獨要給她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