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就這樣在聽戲中度過,穆晴嵐心底幾近崩潰,終於,遠處的幡旗漸漸被取走,戲台上的戲子也一個個開始謝幕了,穆晴嵐心底送了好大一口氣,邵太醫確認穆晴嵐無事後,穆晴嵐便隨著一幹人馬朝景仁宮走去。
出了暢音閣,眾嬪妃須得跟在帝後身後,待帝後走遠了,方可各自散去。
有無邊的濃黑從頂頭潑天灑下,幾盞宮燈如惡魔的雙目,傳說中,深夜是人魔不分的時刻,此時此刻,看著其餘人的影子,穆晴嵐漸漸感覺那一個個人影皆成了巨獸揮舞著的指爪,要朝自己兜頭撲來!
過了幾盞茶的工夫,長街上便安靜如斯了。
幾聲滴水聲從遠處悠悠傳來,穆晴嵐和晶兒相互攙扶著蓮步悠悠。暢音閣距景仁宮不算遠,但走回去亦是得經過重重宮門,長街上潮濕的青苔氣息幾近要將穆晴嵐的神智迷惑住。
忽然,聞得身後嬌媚一聲人語:“嬪妾——給嵐嬪娘娘請安。”
聽著這邪魅的聲音,穆晴嵐險些分不清其究竟是人是鬼。悠然轉頭回眸,借著如乳似煙的月色,才隱隱看清那模糊的輪廓,仿佛是秦貴人。
稍加推敲,穆晴嵐便更加肯定來者為秦貴人了。
待遠處的人影慢慢走進,穆晴嵐定睛一看後,含了幾分微笑,說道:“秦姐姐,這麼晚了,不回鍾粹宮麼?”
穆晴嵐原是極禮遇地寒暄,秦貴人卻有些不生受,理了理發簪道:“娘娘有所不知,嬪妾正要去養心殿侍奉皇上,因此嗬,竟不回鍾粹宮了呢。”
聞言,穆晴嵐心底一陣惡心地翻江倒海,如此“禮義之人”,不知皇帝是如何讓其侍奉在側的。不過轉念一想,倒也說得通了,秦貴人在皇帝麵前素來恭謹,行事妥當,不似孟答應那般愛出風頭且惹人厭煩,因此獲得皇帝的寵愛倒也說得過去。
見秦貴人既已接過話茬,穆晴嵐亦不好收住,便繼續說道:“秦姐姐這麼晚了還要侍奉聖駕,實為辛苦姐姐了,隻是這夜裏倒冷不熱的,恐怕秦姐姐的身子會有所不適。”
說罷,穆晴嵐兀自朝前走去,秦貴人亦是跟了上來,穆晴嵐更加疑惑,心裏大覺厭煩,便問道:“前往養心殿的路,好似不是這條,秦姐姐莫不是走錯了?”
秦貴人竟咯咯笑道:“嬪妾隻是見娘娘一人回宮不便,特意來送娘娘至景仁宮的,更何況如今嬪妾代娘娘您侍奉皇上,嬪妾怕娘娘您擔心嬪妾侍奉不好,因此特地來告知娘娘,嬪妾會把皇上伺候得很好,娘娘便不用為此勞心費神了,不知嬪妾是否讓娘娘安心了些?”
穆晴嵐險些踉蹌倒地,何來“安心”一說?
晶兒亦是有些不安和憤怒地看了看穆晴嵐的神色,穆晴嵐麵色悠然自得,晶兒不免流露出心疼的麵容,穆晴嵐素來處理一切大事小事皆是心如靜水,臉上從容不迫,今晚受了一個小小貴人的如此言語,穆晴嵐依然能夠平淡自若,晶兒亦是欽佩。
穆晴嵐朝秦貴人說道:“有秦姐姐伺候著皇上,本宮必然是安心的,倒是叫秦姐姐多慮了呢,眼下本宮也快行至景仁宮了,姐姐快去養心殿吧,若是遲了惹得龍顏大怒,那可就不好了。”